一模考试过后的第二天上课，果然从刚到教室开始，就发现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两天的考试：
互相问着估分，然后若有所思；还有人一遍遍和别人强调这次考试提前泄露了答案，所以虽然是一模，现在也完全配不上模拟考试的分量，又有人说什么一模本身对高考估分参考价值，在历次模拟考试中也不大之类的话。
反正周墨桐听过这些话，也只是一笑置之，继续埋头于五三厚本的题海之中。果然，每堂课老师对完答案之后，那些说着这样话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这么腹黑地想着，看着一切。
其实周墨桐这次也相信自己是考砸了的，不然从考场出来，也不会发一条“就算走下坡，也要摆出最漂亮的姿态”的说说了，看着自己一模前夕发的那条“一模，打出气势，荣耀之战了”，感觉这两条真是交相辉映。
其实早在昨晚，小玉就来找过他，焦心无比地倾诉，说看过网上的答案，感觉自己又考砸了之类的话。周墨桐倒是觉得蛮正常，她那文科知识量，简直薄弱到不行，周墨桐边上课边写小说的两年，记住的都比她要多。但又不好直接说，毕竟是女生，怎么也应该安慰安慰才是，就特意在空间找了之前看到的一条说说，转发过来给她看：
“同学们，我刚才上网看了，你们的答案都是源自哈师大的，而我们的是省实验的，省实验的题的顺序和有些题目跟咱们不一样，愿上天保佑那些抄high的孩子们。”
结果小玉在下面回复说：“呸，那我也废了，这要是高考我得吐血。”
“多看书，不然肯定废，拜什么考神都没用。”周墨桐这么回复她，想起之前小玉在辅导室，见到成绩超级好的同学，就当作考神，九十度深鞠躬的情景，从拉低的领口里看得见让人流鼻血的事业线——当然，周墨桐见状只是笑着说她“傻子你走光了啊。”
尽管明天就是市联考，却好像并没有多少人为此复习的样子，周墨桐也完全不能理解，学校为什么要在这两个紧挨着的考试中间加上一个无耻的上学日。反正学校的思维就是，只要把学生全关在学校，就不会有家长来找麻烦。
其实他也只是心里抱怨一番，如果学校真的安排休息，他绝对会比谁都不愿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凌若萱一样，都是不会在休息日学习的，还要自己把自己拖到学校去自习。倒不如这样，打着哈欠，一边乘公车一边在心里咒骂着学校的惨无人道，到了熟悉的教室看到大家都在，怎么也不会太乏味，还能有机会再走廊偶遇那个心仪的身影。
今天回学校的意义，也不过是对答案，然后心急如焚却有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地期盼着批卷的进度，另一边听着“泄了答案所以这次完全可以不算数”的精神麻药。
周墨桐倒是很不以为意，尽管心中也是按捺着不断跳动的迫切，总想快点看到成绩才好，就算这次考试再怎样出问题，只要对他和凌若萱的成绩没有影响，就没什么问题。反正他既不关注年级排名，也不关注要考到哪所大学去，他的目标只是达到与凌若萱同样的水平线——仅仅是这个，就足够有挑战性了。
本来他的成绩，就比不上她，况且要达到同样的水平，考上同一所大学的话，文科生的他还要比理科生的她高上足足二、三十分，才足够稳妥。
所以他的梦想，不比同学中的任何一个轻松，又比任何一个，都更充满不确定地浮动着。
因此他才不敢去相信任何捷径，宁愿坚信，自己只要疯狂刷题就好。也不在意父母给自己推荐的学校、专业，什么影视文学，什么创意写作的作家班，都只是听听罢了。确实听得出他们的煞费苦心，在他的兴趣和就业之间苦苦寻找着平衡点。
可是他的梦想只是凌若萱，至少那个时候，她就是他所希望的一切。
反正现在的任务是尽可能多拿分，而不是考虑选择哪所学校、什么专业。他用这样的理由搪塞着父母，他大概也是看出来了，凌若萱的愿景变幻如风，之前说是厦大，后来又说大工，现在又说要去更好的。
于是周墨桐眼前的路，也变得遥遥无期。
也是由于第二天要考试，学校特地大发慈悲，四点半就放他们回家。其实考前能复习些什么呢？睡醒之后扒两口饭，就要去考试的焦灼感，不至于让人吃不下饭，但至少能让人看不进教材。
周墨桐在书桌前做了几页数学题，面对着几乎连篇的空白，偶有一两道题能做出来，其他的都只能皱着眉头，在题号上画一个圈了事。
其实早已经没了做题的心思，不做又觉得心焦，只想快点做完这个章节就好。不过做完了也没觉得凭增了多少自信，反倒看着这一堆解决不了的难题，更有些苦闷了。
倒在床上，看着手机，凌若萱平静无痕的空间，果然还是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了留言板上：“唉，还是莫名其妙的失落，高兴不起来呢……太不好了。”
“怎么忧郁症啦？”他问，发之前，还特意斟酌了一下句子里的语气。
“小小的矫情下呗，嘿嘿。”
“好吧，你要是伤心了，肯定会说的，是吧？”他问，现在他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她的事情。
“啊，是吧。我只要不看不听不想，也没什么可伤心的。”
“不过你貌似不太做得到啊。”
“最近还真做到了点，哈。”
看着感觉良好的凌若萱，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终究放不下心。也只好告诉自己，如果凌若萱心情不好，一定会说的。他只要等那个时候就可以了。
“加油吧，市联考，不会很难。”周墨桐照例在考试前，发短信给凌若萱，虽然刚才也知道她扣扣一定在线，不过考试祝福什么的，总觉得一定要发短信告诉她。
“嗯，不难没优势……不好。”过了一会收到她的回复。
“呃，没事，怎么考你都能会。”
“问题是，简单我会别人也会啊……”
“争强好胜呗，嘿嘿。”
凌若萱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承认。”
“好吧，你肯定能赢到最后，相信自己。”
“呃，太不好了。”
“没什么不好的啊，做自己嘛。”周墨桐看她今晚好像很愿意聊天的样子，就换到了扣扣上跟她说。
烧流量自然要比短信省钱。
当然，周墨桐并不是想为自己省钱，和凌若萱聊天，本就是最无价的礼物，他可以什么都不在意。这样做是替凌若萱省钱，更重要的是，因为省钱，她也会和自己聊得更多些吧？
“呃，嗯。”她有些迟疑地认可了他的观点。
“好强才有拼搏的动力。”
“必然。”
“那还说太不好了。”
凌若萱的回答让他大跌眼镜。“口头语。”
看着短短几句结束的对话，周墨桐很想继续下去，又觉得再聊下去显得不够自然，只好有些苦恼地作罢。
但过了一会，又收到了凌若萱的短信，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在暗夜里一下下地跳动着：
“高考胜利接力棒！继续传下去，送给你：玛雅人的预言说这是一条魔力信息，99小时内发给9个重要的人。你会在六月的7、8号完成你一生最重要的事，你将一切顺心，我们将必胜…还有80多天了，加油吧！别吝啬9毛，十人以上你会辉煌一生…考前为自己打气，我们有信心！信点吧（不能回发）。”
周墨桐看过不禁一笑，没想到凌若萱也会相信这种东西啊，玛雅人还预言说今年就是世界末日呢，那么为什么不去狂欢，而要继续参加高考呢？
收到这样的短信时，总是一笑置之，只给发来的人回发一条，就作罢。不过凌若萱特别注明了不能回发，就算了。
可是读短信时，最在意的仍然是那个，“发给9个重要的人”，他实在受宠若惊，自己能成为那九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