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夫人笑着点头，缓缓地坐起身来。显然，药力正在消散，她的肢体恢复了些力气。她在床背上靠了一会，又挪到床沿上，两脚垂着探进鞋里。她扬起头，对头戴面具的奥雷里奥要求道：“给我杯水，好吗？”
“抱歉，夫人。”奥雷里奥答复时，显得特别谦恭有礼，声音也较往常尖细许多，听起更为柔和，“我们从没在此长留的打算，因此……”
“那就算了。”元首夫人舔舐着干燥的嘴唇，又环顾四周。厚实的窗帘拉着，半点阳光也透不进，室内较为昏暗，但一切陈设都较为高档，身下的床褥等，皆为丝绸材质。毫无疑问，这是某位贵族或者富商的居所。她微微一笑，说道：“这地方倒是不错，可惜了啊！”
“抱歉。”奥雷里奥又低声道。
“那我们何时出发？我会带你们去见我丈夫的。”
“不急，夫人。”奥雷里奥应道，“躲在这里算是安全，我们打算等到天黑，再离开这里。这样稍微隐蔽一些。”
“我怕我的丈夫，见不到我回去，会着急的。我算是个正派的女人，每天的行程都会准时向他汇报。”元首夫人轻声说道，“也是因为……他比较小心眼吧？”
歌洛莉娅听到她这番话，在心里连连唾骂：“呸！净在这里胡说八道！她是不是忘了，她在哪里被人绑走的？还是说……她真忘了？是药的效果吗？”
奥雷里奥并不答复。他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既然身为“下人”，本就不该对此置评。他恭敬地后撤半步，又对元首夫人一鞠躬。“夫人，请您休息。”
“我也很想休息。”元首夫人应道，“只是……我这一身衣服，让我不太自在。不如这样，你稍微出去一下。”
“恕难从命。”奥雷里奥语气变得阴沉。
夫人笑道：“怎么了？怕我跑了吗？我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太会翻窗。我也不知道这是几层，假如是二三层楼，我这一身筋骨，只怕也经不起一摔。更何况……外面挺安静的，我们不是在城里吧？就算我再休息几个小时，也没法步行回去。”
奥雷里奥眉头微皱，表情全被面具遮挡。“这女人很精明，可惜全是小聪明。”他心想，“真聪明的人，应该少说几句话。我不想宰了她，所以才会听她絮叨。”他识破了对方的意图，毫不动摇地应道：“恕难从命。”
“别这么狠心啊！”夫人将一双鞋穿好，缓步走近奥雷里奥。她轻轻拿着嗓子，撒娇般地恳求：“我出了很多汗，全身都很不舒服，就给我随便找身衣服换上吧？我只要三分钟，让我自己一个人三分钟就好了。或者……当着你的面换，也没关系的，我个人这么觉得，只怕我丈夫会嫉妒。”
歌洛莉娅气得差点昏过去。从刚才在剧院里，这个无耻的妇人，向奥雷里奥抛媚眼时，她就想提起拳头暴打一顿。
“请您忍耐片刻。”奥雷里奥说道。
元首夫人的脸，在转瞬间便沉了下来。她双手抱臂，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间渗出：“我警告你，我可不会善罢甘休。我的丈夫，你们的元首，不会容忍这种侮辱！”
面对此等威胁，歌洛莉娅怒火中烧。她的拳头越来越沉，就快要不听她的使唤了。“既然我带着面具，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不如干脆就给你那张脸改个形状！我不信谁喜欢五官畸形的丑八怪！”她心里想着，却不敢真的动手。“不能坏了事！”她一再告诫自己，拇指的指甲嵌进手心的肉里。“他不会屈服的。”
果然，奥雷里奥不为所动。他从斗篷下一抽，摸出泛着寒光的匕首，刀尖直指元首夫人的喉咙。“如果您执意让我们成为亡命之徒，我们就如您所愿！”
他话音没落，刀尖离元首夫人的咽喉，已有数呎的距离。他并未将匕首收回，只是夫人向后跌出两步，瘫坐在地上，脸色吓得煞白。“别冲动，何必这样呢？你还年轻吧？别冲动啊！我会……我……还是回家再换衣服吧？呵呵呵……”她干笑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很好，感谢您的理解。”奥雷里奥说罢，将匕首收回来。元首夫人刚长舒口气，冰冷的刀刃又架在她颈上。“求你，别杀我！”她大喊着求饶。
“我想，假如我把你完好地送到你丈夫手里，你难免要告我们一状。”
“不会的，绝对不会！”
“凭什么担保？”奥雷里奥质问道。
“这个……”元首夫人无言以对。
“我希望您记住，管理局的人有怎样的本领。”奥雷里奥说着，又将匕首递了递。刀刃割破她的皮肤，几滴鲜血渗了出来，沿着刀身流动。“我们能捉住您一次，也能捉住第二次和第三次。如果没有叛徒出卖，谁也不可能捉得住我们。”
“当然，当然。我记得，记得呢！”
“很好。”奥雷里奥甩下一句话，便掉头走向房门。他经过同伴身边时，在她耳边低语：“你留在这里看住她，这则消息，议长也得知道。”他这次“低语”，比通常的声音高许多。为了让元首夫人也能听见只言片语，他刻意如此。
元首夫人看似卑微地伏在地上，浑身上下瑟瑟发抖不停，其实在内心咒骂：“好小子，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想和长老派的老鬼们合伙对付我们？没门！”见奥雷里奥离去，余下的一人身材不高，像是个女人，她又盘算：“一对一，都是女人，我也许能赢。”她仍伏着，嘴角浮起一抹阴险的笑。
“姑娘，行行好！我们都是女人，你可得对我温柔点吧？那个人也太可怕了，吓得我……总之，你给我找件衣服，什么样的都好，破布都行！”
歌洛莉娅仍一言不发，双手环抱在胸前，冷漠的目光从面具的缝隙中流出。
“臭娘们！”元首夫人突然暴起，破口大骂着冲上前。她距歌洛莉娅尚有一步，吃了迎面一记重拳，眼前像是璀璨的星空般。她回了个身，跌跌撞撞地摔出去，扑倒在床沿上。
歌洛莉娅甩着右手，在心里咒骂：“呸，你才是臭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