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瓦伦蒂诺那个臭小子了。”奥雷里奥说着，用力将手上的大部头合上。书页发出“砰”的巨响，令在旁边的歌洛莉娅身上一颤。她正聚精会神地读书，哪料到会如此突然地一响。
她扬起头，瞪着奥雷里奥，抗议道：“你吓死我了！怎么……你也会发这么大脾气？你找他有什么事？”
奥雷里奥起身，低声道歉过后来到窗前。天快要黑了，室内变得昏暗。
他再回头望向厅里的大钟，才知道现在已是晚上八时，一整个下午又在不经意间过去。厨房里传出菜肴的气味，萝丝快要准备好晚饭了。
他回到小桌前，手覆在当中的玻璃球上，将魔力注入当中，令其亮度加大了些许。他重新落座，端起之前那部书，只读了三五页，就觉得心烦意乱，合上书又起身，说道：“他忘了正经事。”
他将书按在桌上，歌洛莉娅偏过头，望见其封页上的书名。那是大帝国使用的古语，和当今的塞伦西亚语不同，但她能够分辨出部分词汇。“法典？”她问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为了瓦伦蒂诺，我已经要读到第三遍了。”奥雷里奥含糊地解释，只字不提瓦伦蒂诺的父亲，克劳迪奥?莫林伯爵，投毒暗杀长老派贵族的嫌疑。
歌洛莉娅也不深究，只是点头应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他陷入了法律纠纷。”
“你可以这么认为。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整天跑到城里去快活……”
“换了是你，你肯定天天坐在厅里，愁眉苦脸的。”歌洛莉娅笑道，“就像你现在这样。笑一个，开心点啊！”
奥雷里奥双肩一耸，板着脸望向歌洛莉娅，说道：“我高兴不起来。我面对的问题，比那小子严峻一百倍。我没有夸张。我觉得，现在一个我已经不够用了。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了。阿比塔西教团、长老派和新贵族的内讧、还有卢西亚诺、魔族的威胁，再加上夏尔?拉塞尔。”
“我觉得，你做得还不错。”歌洛莉娅笑道，“你已经抓到两个小混蛋了。新贵族的蠢货们，到处也找不到那两个人，肯定会急得团团转。”
奥雷里奥却显得悲观：“我不认为那两个人有特别的意义。而且，事情能顺利，主要是因为我躲在暗处，有长老派当挡箭牌，这未必能长远。总之，我需要更多帮手。”
歌洛莉娅哀叹一声：“是啊，你缺个好帮手。我整天跟着你到处跑，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帮得上的。我不喜欢这样。真的就没有我能做的吗？也许我该回趟家，或者至少和父亲联络一次，写封信什么的。也许他可以帮帮你。”
奥雷里奥一怔，问道：“你没有经过你父亲允许，就……来我这里做客了？”
歌洛莉娅说道：“我兄弟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和父亲汇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事事征求家长同意。”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当。”
“我知道。我有空就会回艾雷加，和我父亲见一面。”
奥雷里奥说道：“似乎你每天都很有空闲。”
“哪有！”歌洛莉娅不满地撅起了嘴，“我每天都在学习，你摆在这里的书，我都要看完了。我觉得我进步很明显，在魔法的方面。不看书的时候，还会在小屋里面练剑。我可没偷过懒。”
奥雷里奥说道：“我知道你没偷懒，但你每天的时间都很灵活。日常的学习和训练，你都可以稍微推后几天。”
“好……好吧！”歌洛莉娅有几分不情愿。她不再开口，把目光又转回书页间。数分钟之前她还兴致勃勃，但此刻却心不在焉。她飞快地翻过一页，却因之前只是草草浏览，而无法理解后续的内容，不得已又将书翻回上一页。反复多次以后，她觉得心烦意乱，也令书“啪”地合上。
她望着奥雷里奥，几次将嘴张开，却吐不出半个字。话一提到嘴边，就立刻又吞回腹中。她犹豫了许久，终于放弃开口的打算。她站起身，硬挤出笑容，径直走向厨房，一边用力抽着鼻子，一边说道：“好香啊！害得我都饿了！”这并不是实话，萝丝的厨艺不尽人意，烹煮的菜肴散发出的气味，并不能勾起她的食欲——她现在心中焦虑，恐怕塞伦西亚最著名的主厨，也无法令她胃口大开。
她即将摸到厨房的门框，却听见背后传来声呼唤：“你好像想说什么。”
歌洛莉娅一怔，但她背对着奥雷里奥，对方看不到她的神情。她在厨房门前呆立片刻，确认自己收敛了表情才回过头，挤出笑容说道：“我？我就是饿了。我本来想问你什么时候开饭，但是一想……”她低着头，假装出羞怯的样子，“不能总惦记着吃。”
奥雷里奥强硬地扭转了话题，说道：“我会给你找一匹快马。”
“快马？做什么？”歌洛莉娅明知故问。
“回艾雷加。”奥雷里奥应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知道，你这么聪明，我怎么瞒得过你？我只能骗骗我自己了。”歌洛莉娅低着头，缓步折返回来。她站到奥雷里奥面前，又说道：“只想单纯守在一起很容易，但是一考虑到现实……”她不住地摇头。她不想返回故乡的缘由，就在于此：两人家族的矛盾，至今未得到彻底的化解——这样严酷的现实，就摆在他们眼前。
“你一直都很坚强。”奥雷里奥说道，“这次也应该这样。”
“你说得对，我们无路可逃。明天一早，你就把马牵来，我一早就回艾雷加。”
“很好。早些出发，当天晚上就能回来。”
歌洛莉娅用力点头，回应说：“当然，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可她的表情迅速转为阴沉。她长叹一声：“我会尽量的，我希望……能赶回来。”她说着，轻轻握住奥雷里奥的右手。奥雷里奥起身，紧紧地将她揽入怀里。
“为什么像是生离死别！”歌洛莉娅笑着，眼圈却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