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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血

886年8月17日。

联军与奥威兰军队,仍在这瓦兰堡-格林德一线峙。之前的多普林河一战,两军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因此一段时间内,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过这天清晨,埃克雷西亚的援军,抵达了瓦兰堡附近。稍后一些的时候,威廉将军昔日的属下,五千名身经百战的老兵,也在瓦兰堡西方驻扎下来。而下午时,威廉将军本人,则在奥雷里奥等人的护送下,经南门进入瓦兰堡内。

接连获得强援,联军士兵的士气大振,他们只盼着下一次决战,能够洗雪之前的耻辱。与此同时,北面的奥威兰人,却没这么多好消息。

塞伦西亚的舰队,对北方海域的封锁仍在继续,甚至一度洗劫了奥威兰的沿海。奥威兰人忍无可忍,终于派出全部桨帆船前去围剿。但没想到,塞伦西亚的舰队,在维托里奥?迪?卡利斯托的指挥下,竟在整片海域上神出鬼没;就算偶尔暴露了踪迹,它们又像条鱼一样光滑,先是击沉或捕获巡逻的舰船,然后赶在大舰队抵达之前,大摇大摆地离去。

奥威兰又折损了十几条舰船,杀死的塞伦西亚人还没被海浪卷走的多。哈斯提安六世只能无奈地下令,无视塞伦西亚人的骚扰,硬是从本土增调了三万名士兵。然而在暴风和敌舰的夹击之下,这三万人又折损了三分之一。这导致奥威兰人的士气更为低落。

这天下午,国王眉头紧皱着,正坐在书房中思考着对策。就在此时,他轻轻地咳了几下。他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将刚刚掩口的右手扬起,眼睛往手心上望去,在那里只见到一片鲜红。

哈斯提安六世苦笑一声,心想:“时间到了吗?”

自从六月三十日,他踏上登船的舷梯,离开自己的故土开始,长久折磨他的肺痨,就像是奇迹般地痊愈了一样。直到刚才,他都没有咳过一声,也没有咯血。但是,这再现的鲜红,意味着什么?留给他的时间,又还有多少?

“陛下!”雷尼尔没有通报,便冲进了书房里。他一进房间,便见到国王手上的那一缕鲜血。“您……”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

“别担心我,雷尼尔。”哈斯提安挤出些笑容,说道,“只是手划破了。”说罢,他一指旁边的果篮,说道:“想削个苹果,没想到把手划了。也不知道是这刀太快,还是……以前我太懒惰了,削苹果这种事,都交给仆人来做了。”

“是……”雷尼尔低着头说道,“您下次小心一点。如果可以……我愿意替您。”

国王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替不了的。”他低着头苦笑,抓来张写满字的废纸,擦去掌心的血迹,接着问道:“雷尼尔,你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雷尼尔答道,“我就先退下了。”他说着,便退出了书房。他回到走廊中,往前走两步,便来到一个身披斗篷、头戴围巾的人面前。那个人身高不高,仅仅有五呎四吋,身材又十分瘦小,看起来像是个女人。

“公主殿下。”雷尼尔开口说道,“陛下他……不太方便见您。”

“又在忙,对吧?”一个明亮的女声,从那斗篷下传出来。丽芙公主说罢,便揭去头巾,又扯掉斗篷。“那你来陪我吧?”

“殿下,我很抱歉。”雷尼尔恭敬的说道。他不敢直视着公主的脸庞,便稍稍地偏过头去。“我现在也称不上有空闲。”

公主轻叹一声,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啊!”雷尼尔才刚要回话,她又补上一句:“不要和我讲,什么时间紧迫!我当然知道时间紧迫,但是……难道你们这样一刻不停地工作,像是要把自己烧干净一样,情况就能有所改观吗?并不会的!”

“可是……”

“你看你,已经瘦了。比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瘦。”丽芙凝望着雷尼尔,说道,“本来以为你们到了这边,物资不会那么匮乏,可以吃得胖一点。看到你这副模样,我能想到父亲……他一定也这么憔悴吧。帮我转告他,如果他不能吃得健壮一点,我就再也不想见他了!”说罢,她便掉转过身。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去哪?当然是回家了,回奥威兰。”

雷尼尔快走两步,拦在公主的面前,说道:“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难道还要再冒险回去吗!不行啊!”

“你这副样子,我也不想再见你!”

“我……”

丽芙扬起头,又笑着望向雷尼尔,说道:“除非你答应我,花半个小时来陪陪我。虽然你是宰相大人,但是……半个小时总是有的吧?”

雷尼尔点点头,说道:“遵命。”

公主却摇头说道:“这不是奥威兰的公主,对她的臣属下达的命令。这是我,丽芙,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她最敬爱的家庭教师雷尼尔的请求。你愿意吗?”

“我……愿意。”

丽芙的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挽住雷尼尔的胳膊,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几乎是拖拽着他前进。两人一同走过走廊,又走下了阶梯,经后门来到庭院中。两人漫步在,这原属于迪利特克公爵的豪华庭院里。他们只是低着头,在人造的林间来回穿行,却始终不发一语。

书房中的哈斯提安六世,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然后透过这条缝隙,默默地注视着在林间穿行的二人。他又是一阵咳嗽,咯血也更加严重。

他又将窗户关紧,心想:“我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我必须……再带领我的人民,取得再一场胜利。之后就交给你了,丽芙。”他只觉得胸中的痛苦越来越强烈,又将窗户悄悄地推开,望向自己的孩子。

丽芙公主与雷尼尔二人,在一座花坛附近停了下来。丽芙提着自己的裙子,步伐轻盈地跳进花坛里。花坛里盛放着血红色玫瑰。丽芙一见那几朵耀眼的花朵,便迫不及待地去摘。她发出“啊”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把拇指含在嘴里。

“这花有刺。”她说着,向雷尼尔展示着,还在慢慢渗血的手指。“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这种花。”她说罢,又不甘地伸出手。她这次小心了些,轻巧地避过玫瑰的刺,终于将它折下。她把花朵别在自己的头上,然后转向雷尼尔,问道:“雷尼尔,你看这样怎么样?”

雷尼尔望了一眼,却没有回答。

公主又叹了口气,说道:“雷尼尔,你已经很久没有教我魔法了。”

两人在庭院中游玩,但沉迷于嬉闹的公主,似乎并未发现,在庭院的某个角落中,有两个可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