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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孩

【肉孩】

在桃城之中,有着某个人群。他们可能是最普通的公司职员,平日里假笑着和顾客们陪着笑脸;他们可能是生活条件艰苦的拾荒者,平常吃得并不怎么好,睡得并不怎么稳;他们也可能是桃城那几个大企业中的有钱老爷,不怎么在意工作,而是霸道地玩女人,并寻找着新奇刺激的体验;他们也可能是生活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特殊的人群,他们平时的生活并没有交集。他们也不认识彼此,聚会的时候都戴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假面,以假面的特点称呼彼此——没有必要的话,或许也不会交谈。他们可能在现实中彼此是家人,是朋友,是恋人,却在瞒着彼此的情况下一同出席这样一场场荒谬的聚会。

这群人的聚会是不定期的,聚会的内容是——吃肉。他们称之为“品肉”。至于他们吃的是什么肉,有这样一条确切情报:“目击者在酒店内偶然看见戴着面具的人群围坐在圆桌上啃着鲜肥滑嫩的肉块,而目击者看见盛肉的盘子内,分明有一只肉嘟嘟的人手”。也就是说,那些人——吃人。

我是在接受了某个委托之后,参与调查这件事的。关于这件事的线索我掌握得越多,便越心惊胆战,越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通过警察来解决的了:我查明了参与聚会的其中几人的身份,他们是桃城里时常上电视的有头有脸的人,有的甚至和之前的几次案子隐约有着联系,其中一人,名字我不方便提起,却是实实在在地把桃城治安系统玩弄在手中的人。

这件事只有我自己来解决了,老前辈福尔摩斯曾亲手制裁过法律无法制裁的外交官,这次,我想做一样的事。将那些法律无法制裁的恶徒,送下地狱。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我身前的不远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和裤子,戴着黑色的礼帽,这样一身黑的背景下围着纯白色的围巾看起来格格不入。这个男人我曾在“犬夫”一案时遇见过,他自称“A先生”,某种意义上和我是同一类人。

“如果和上次一样是说和的,那就不必说了。”我说完这话,确定了他没有突然攻击的意图后,也不管他,直接绕过了他的身前,继续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假面骑士,那个组织最精锐的试作品,植入了超强度脊椎而获得了在正常型改造人之上的运动能力及神经反射能力,为了弥补左腿肌肉出力不足,植入了强出力人造骨骼,通过引动气流为自己持续提供半无限风能维持剧烈消耗,被设计者称为‘半永动机’……”A先生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在背后念叨着关于我的某些信息。我也不管他,继续朝前走着。

“和组织战斗至今,辛苦你了。可是,你的时代也快要过去了。”A先生说完这句话,便再没了声息。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时间思考。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当我走到巷子的尽头的时候,是一道铁门,看起来平淡无奇。而当我用回形针打开了锁开门进去才发现,这金属门的厚度超乎寻常,完全能做到防弹效果,粗略估计能承受普通军用手雷的爆炸。

进了门,里面没有开灯,透过楼上窗口外透进来的白光能看见沾染着些许灰尘的楼梯,因为某种气流,些微的灰尘随风飘起,在白光之中舞动。顺着楼梯走下去,便会察觉这楼梯无穷无尽一般,只让人怀疑它是否通向地心。

而信念坚定,不到底绝不离开的人会发现,在楼梯的底部是金碧辉煌的一个电梯门。虽说是电梯,然而给人的感觉并不只是上下移动,似乎是在桃城的地下修建起了从各处通往聚会地点的通道,乘客一旦进入,便会自动将电梯舱运到聚会地点的酒店。

这样大的手笔,就算是参加聚会那几个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完成。在这背后,是谁在主持着这一切?

就在我这么思考着的时候,电梯到了终点,自动开了门。

我一走出去,便被扑面而来的酒香和金色灯光迷住了五感。在站立了片刻而适应之后,才发现这是被装饰得金碧辉煌的一个大房间。墙壁刷上了近似金色的漆,吊灯镀上了金发出黄色的光芒,桌椅板凳上的都是金黄色漆。围绕着房间中心金色圆桌就餐的人们,所用的餐具也是金色的,似乎是黄金打造。

所有人见了我,面具下露出的嘴都带着礼貌的微笑,有的走上前来和我握手,有的在远处举杯冲我致意,有的热情地去为我寻找碗筷,有的和周围人们商量着,要挪出添加座位的地方来。所有人都那么热情,面具下的半脸上都带着真诚而友善的微笑。

这一切都让我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和善人们的聚会,仿佛圆桌正中心摆着的金色菜盆里不是一块块的人肉似的。人们是那么热情友善,而菜盆里放着的一只小小的五指的肢体正冲着盆子外伸展着,如向谁求救似的。

那手很快被谁夹走啃去了。

“你们,吃的是什么?”我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恐惧,被组织改造后我失去了绝大部分情感,但至少我还能辨别出这样的感情是震惊。他们这么理所当然地吃着和自己同类生物的肉而毫无正常人的恶心感或是恐惧感,他们还是人类吗?

“孩儿肉啊,很香嫩的。”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站起身来,夹着一块似乎是脚掌的肉朝着我走来,那勾引男人的红唇正冲我笑着:“来张嘴,啊~”

我急忙退了一步,看见那肉上面沾染着的红色液体,我莫名的感觉不舒服。

“这是,人肉吗?”我忍着不舒服的感觉,继续问道。

有的人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然而他们还是保持着礼貌和风度。那女人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嘀咕一句“不解风情”,转身回到座位上,自己啃着那脚板去了。我注意到她的嘴唇在沾染了红色汁液后,似乎更红了。

一个看起来是忠厚老者的人站起来,端着酒杯朝我走来,拍着我的肩膀:“年轻人,不要这么追根求底。敞开了天窗说,那的确是人肉,但是我们没有杀死谁,没有让谁失去亲人啊,那么和吃鸡鸭鱼肉,又有什么区别呢?”

“什么意思?”

“这些虽然是人肉,但是并不是现实中存在的任何一个人的肉。我们看中了谁,会设法采集到他的遗传信息,克隆出一个坯胎,然后专人代孕出来,养到两三岁最为纯洁的时候就品了。所以说不管我们吃谁,都是不会有谁受害的。”老者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拍着我的肩膀:“第一次都会不适应,是不是和你小时候第一次吃肉一样的感觉?我们吃这些肉,是对那些人的欣赏呀,我们不是为了口腹之欲随便吃肉,吃的都是音乐家、诗人、作家,都是高雅的人,这是对他们的欣赏嘛!最高的欣赏就是融为一体嘛!”

我颤抖着挣脱老者的手,再退了一步:“欣赏?虽然现实中没有谁遇害,你们也满足了所谓的对艺术的欣赏……”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按紧了帽子:“但是,未免太可怜了。”

我上前踏出一步,指定所有人道:“嘴里说着高雅,用绅士一般的风度吃着同类孩童的肉……母亲生了孩子,哪里是指望给人割肉吃的……?好了,来细数你们的罪孽吧!”

PS:灵感来自于莫言的小说《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