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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自己什么事了，夏言准备回医院。早上卫文书被九饼的样子吓得跑了出去，似乎还误会了什么，他还得回去好好解释清楚。
而卫文书这边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她跑出来时，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很久。
明年这个时间，她就该毕业了，今年是提前出来实习，正好兼职做了这家宠物医院的助理。不过，和夏言医生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不知从哪冒出来个陌生男人，还不穿衣服，这要是跑出去肯定得被警察叔叔带走进行一番素质义务教育的。
越想卫文书越担心，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或者说，会不会医生有危险了？自己不但没有救他，反而扔下他跑了，医生会不会已经……
卫文书使劲摇摇头，还是往好了想想，说不定又是医生的什么朋友。医生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朋友，看起来像人又不像人，看起来像动物的也有不像动物的时候。
前方忽然一阵嘈杂，附近几家店里的人也纷纷出来围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卫文书也靠近去看，刚走到人群旁边，还没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衣衫破乱的少年，脏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样貌。
少年也没看清前面的人，直接和卫文书撞了个满怀。卫文书跌了出去，少年在地上打了滚，没等爬起来就被追过来的人抓住了。
追来的大人抢过少年脚上穿着的一双鞋子，顺便当做武器，不停的往少年瘦弱的身上抽打。一下一下，落在背上，落在头上，落在抱着头的小手上胳膊上。
本来少年的衣服就是破的，这一挨打，比之前更脏更破了。
在旁边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前阻止，还有许多拿手机拍照打电话。
打人者气出够了，便开始像个审判官一样讲述少年的罪行。说他偷了自己摊位上卖的鞋，说这个少年一看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还说可能是被人怂恿了来偷东西。最后说了几句大家多加防范之类的好听话，便握着鞋走了。
自始至终，少年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发出过一点哀嚎或是哭声。
少年挣扎着站起来，身上被打的疼痛让他有些站不稳。人群渐渐散去，卫文书却走过去扶住他，拿出纸巾帮他擦拭身上的泥土和血迹。
起初少年有些惧怕有些闪躲，卫文书并没有介意。这么小的孩子和动物一样，还没有自理的能力，有人靠近又会害怕伤害自己，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但她是兽医，或者说未来要成为一名兽医，所以、她早就习惯了温柔，懂得如何让别人从害怕自己到相信自己。
何况这个孩子看起来这么可怜。
他脚上的皮肤又干又硬，应该是很久没穿过鞋子了，脚底有许多疤痕和厚厚的茧子。身上却意外的干净，没有什么伤疤。卫文书拨开少年长长的头发，露出来的，是一张清秀坚毅的脸。
卫文书怔了怔，“你是男孩子？”
少年似乎听不懂卫文书说什么，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大概还没有男女方面的观念。卫文书不多问，拉住他手，“走，我带你回家。”
少年任由她拉着自己往未知的方向走，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给少年买了双新鞋子，卫文书带他回到医院时，夏言还没回来。到厨房熬了些粥，期间少年就坐在椅子上等待，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们看到这个陌生人的来临，都好奇的走到栏杆前观望，少年也用他干净的双眼和小动物们一一对视，忽然就露出了笑容。
他跳下椅子，走到笼子前，有些干燥的手指伸进笼子里，抚摸那些小动物光滑的毛。小猫小狗发出呜呜的闷哼声，小白鼠欢快的在轮子上跑动，发出噔噔的声响。
卫文书端着粥出来时正看到这一幕，轻轻将碗放下。
“喜欢这些小动物吗？”卫文书蹲在少年身边轻声问。
少年点点头，手上仍旧没有停止抚摸。
卫文书笑了笑，“饿了吧，先来吃点东西吧。”
抱少年坐回椅子上，刚喂了几口，夏言就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夏言一愣，他们会经常捡些流浪动物回来喂些吃的，捡回来个流浪的少年，还是头一次。
询问了事情经过，知道少年始终不开口说话，夏言猜测这个男孩可能是个哑巴。所以很多他们无法解释的话语，他都听不懂。
卫文书从杂物库里翻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带少年去洗了个澡。少年的头发比同龄的女孩子都长，却很柔顺。卫文书涂了洗发液在他头皮上轻轻揉搓，白色的泡沫膨胀增多，少年惊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自己头上冒出的是什么东西。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泡沫，放入口中。
这个举动可把卫文书吓了一跳。她立刻拔出少年的手指，焦急的告诉他不能吃。她立刻跑去接来一杯水，自己含了一口在嘴里，让少年学习自己动作，漱口，吐掉。反复几次之后才安心。
涂抹沐浴露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少年被清新的香气吸引了，再往嘴里送。
用吹风机给少年吹头发时，少年明显被风筒巨大的嗡鸣声吓到了。强有力的风吹到自己的皮肤上，少年本能躲开，卫文书抓也抓不住。她只好再次示范，在自己的身上吹来吹去，还做出舒服享受的表情，少年才停止逃跑，紧张的接受。
他虽然是人，却像是生活在远古，对现代的科技毫不了解。
夏言忙完一天的预约工作，准备闭店时，两人不约而同发起愁来。卫文书要回寝室，不可能突然带个男孩子回去。而且已经是傍晚，不知道这少年有没有家，让他独自离开很危险。
“今晚我先带他回家吧，明天再看看用不用送去福利院之类的。”夏言并没有推脱，只是动物的事情他更熟悉，反而对于自己的同类不怎么了解。
开车送卫文书回学校，之后带了少年回自己的家。简单做了些不太拿手的晚饭和少年一起吃了，安排了少年的床铺之后就埋头到电脑中去。
平时他在家几乎都吃泡面，今天有饭菜已经很难得了。他晚上有一段固定的学习时间，阅读中外关于动物医疗的一些新闻及发现。但今天并没有直接点进那个页面，而且上网查找了一些关于流浪儿童送养的问题。
少年躺在客厅沙发上，灯光早已熄灭，少年却久久没有睡着。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丝毫没有困倦的意思。
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想了很久很久，少年掀开被子，穿好衣服鞋子，研究了好久终于打开了门。
他不知道住在城市里的人要把自家房门紧闭，他不想吵到这个家的主人，只是轻轻将门虚掩。脚上的鞋子穿不习惯，走起路来反而歪歪扭扭，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但他的表情很开心。
每走一步，他都要低头抬脚看看自己的鞋子，一双崭新的漂亮的鞋子，他从没穿过的鞋子。
他安静的笑，一如这入夜的城市，美好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