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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六节 酒德(二)

众人行不过一日功夫,正逢昆仑弟子诸葛连城御剑来寻。

原来涉鼎真人回到昆仑山,与掌教涉极真人商议后,再度邀请五大仙宗会武黟山。而嵩山因门派之变拒绝参与,因此只有昆仑、峨眉、菩提寺、青城四宗及仅存的天都门人参与。

然而四宗行至半途,遇见了从天都逃脱出来的太行弟子。众人惊觉事情有变,询问过后才知太行一派已被灭派,黟山再度易主。而最后占据黄山天府的门派,却无人知其来历。

四宗真人商议之下均不赞同贸然行事,但仍按原计进行,只是不再攻打黟山,转而以三凶放还静逸神尼为由上山一探,借机与未知的门派接洽,探寻其来历。与此同时,涉鼎真人暗中派出诸葛连城接应玉无邪。

诸葛连城道:“玉门主,师伯请你护送恒山众师姐前往昆仑,待他回来后有事与你详说。”

天都一派竟遇如此纷乱之变,何其可叹。当初圣邪门亦险遭灭派,幸得昆仑之助才化险为夷。而今天都三仙俱亡,只余灵泽一人,想要复派直如痴人说梦。玉无邪惋其不幸,一边答应了涉鼎真人的请求。随后他吩咐羿棠、邪手领两堂门人先行赶回遗雾峰,自己则在元昊的陪同下,与诸葛连城、恒山弟子一同赶往昆仑。

两番连战,三次奔走,玉无邪早已身心俱疲,却恐耽误了时辰,不肯中途休息,又是星夜奔驰,又是长途难憩,直到第一次回返昆仑,复见旧景,窥望剑峰,泱泱三宫在列,心中大恸,只待恩师归来。

数日之后,涉鼎等人归来,玉无邪随涉极真人迎出山门,远远望见为首众人中有清影一人,正是恩师涉清真人。师徒再见,戚戚欢颜,短短数语问候,随即压下了关怀,将心头之重转向了神州北地。

随后昆仑山上钟鼎鸣响,恭迎贵客。

岱宗有玉顶真人、天癸及龙喻、麟游等人因门派被冥府所灭而暂寻庇佑;海外仙山有蓬莱、方丈两宗大贤来访;其余三大仙宗俱有人来访,盛况可谓空前。然而形势却紧张异常。

紫薇宫掌灯两日,各派首要会晤于此,方丈、蓬莱大贤点明了攻占黟山的神秘门派的来历,正是神州东部海域的千岛联盟。

玉无邪、元昊当即想起立宗于横断诸山中的宁静、玉玑府两派,登时分外留心。而神州四大仙宗掌教昆仑涉极真人、峨眉圣明子真人、菩提寺衍空神僧、青城藏道真人同表意见,均不同意东海联盟染指神州大陆的企图,意同举联盟,驱逐千岛联盟,再定泰岳,恢复时间清正,还神州北地安宁。

方丈、蓬莱大贤所来亦为兹事,却不欲双方杀戮再起,遂表明来意,愿为调停,希望能有好的结局。

苦心营营,仍期望能弘扬佛道大愿。然而几家欢乐,几家忧愁。诸派皆逢难事,颓然焦急作罢,营营心苦。

神州纷争迭起,波澜再变,仙人蒙尘,名山罩霾。雷鸣躁动,只待霹雳降下,再开乱世新局!

※※※

青浮山,玉水前,一人浅蹲小河畔。照水潾潾观秋影,碧波隐隐水伤清。怔怔人映在了淙淙水上面,依依冉冉,心心念念,江河归隐,心却不在焉。

忽“噗通”一声,似石入水,倏尔传来,惊醒了发呆之人。他抬头望去,只见水间一只八宝葫芦顺流而来,浮水轻旋,漾漾似跃。更上游处,一人背倚灰岩,迷离眼中酒醉盎然。褴褛道衣和风举,残破芒鞋草亦飞,悠悠兮风见自在,邋遢处不拘意形,行止别于乞丐,浑然一个无羁游道人。

那酒葫芦被他丢进了河水中,如赋曲水流觞。玉带送着和藏宝,酒态浓浓更得意。

他颠儿着腿,笑仰头,把眼望少年,乘心醉中酣中美哉正难解,即兴邀他美人酿,醉醉道:“饮两口——”

笑含微微一怔,正思考着这醉道人是何时出现的,却见那酒葫芦来的迅速,转眼间已到了身前。他一把提起八宝葫芦,下意识地要将酒葫芦还给那名道人,还未有动作,先有一股奇香自葫芦中飘来,一马当先的扑入鼻中,不由人回避。随后才见他鼻翼耸动,继而长纳一气,已收回了递出的手。

奇香在握,怎将它还了。

“恭敬不如从命。”笑含拔开塞子,仰头将酒倒入口中,再入愁肠,郁怀更无处放。

“这酒自然要大口喝才痛快。”

笑含不以为意,低头看了一眼酒葫芦。肚大口小,也是有苦难吐,又何必再说个中滋味。“多谢美意,可惜我不好此道,坏了尊驾的雅兴。酒葫芦还你。”语罢,他塞上塞子,抬手将酒葫芦抛给那醉道人。

醉道人稳稳接住,摇头不已,大是不赞同笑含的言语。他道:“岂不闻‘愁中知己,酒作道,千杯少’之语,借酒消愁,乃人生乐事啊。”语罢,他握着酒葫芦高高举起,清酒如泻流而下,正好被他仰头接住,酒正入喉。微酒洒在脸上衣上,他却浑不在意。

漫不经心的一笑,笑含问到:“不知尊驾有什么愁要消?而这酒又是否消得如意?”

醉道人似遭提醒,拍手笑到:“如意如意——一醉解千愁,浑浑忘休,怎道不如意?少年郎,你也有忘不掉的际遇吗?”

忘不掉的际遇……笑含突然失神,目光下阖望向水面,而眼中却是无物。

“当然忘不掉,为什么要忘掉?又怎么能忘掉?”心中遍遍扣问,渐渐陷入失落之境。执念已成,放不下已是执念之苦的来处。

忽又闻醉道人说到:“就是这般!就是这般!接住——愁中知己,尽情一试何妨?”

笑含回过神来,目光陡转,见醉道人又将八宝葫芦抛了过来,连忙接住,又是奇香来袭。他端详着酒葫芦,片刻后忽然抬头望向醉道人,道:“请教尊驾尊称?”

醉道人道:“邋遢道人无甚名姓,自号‘酒德’。”

酒德……笑含默念一遍,仰头狂饮起来,直到酣醉方休。

两个赖醉人相护搀扶着走在林中,步履无章,身体倾斜,唯有歌曰恣意,放浪无羁。囫囵行至林深处,有雨花开,有竹屋来,有草榻歇,有安然在。

醉道人叫吵声迭起不休,笑含费尽力气将他摔倒草榻上,自己则在边上大口喘气。然而他也醉得厉害,脑中一旋醉意疯狂来袭,顿时失去了意识,跌到在草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