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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坐牢的表哥

初中毕业后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很压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也很少和家人联系,我知道父母根本无暇顾及我的感受。

我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孩子,就算对家人也一样,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学校里被人欺负的事情,因为我觉得这么做让我很丢面子。

放假的那段时间,我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天知道为什么,在离开了那所破旧的中学之后,觉得本来结束了的噩梦却还在继续,那个一直以来我一直想摆脱他控制的人,却同样还在梦里用同样的方式羞辱着我。

终于有一天早上,我爸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叫我去厂里面看货,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

我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这里的夏天很热,生活在农村的都知道,一到夏天,蚊虫就特别多,到处乱糟糟的,着实叫人难受。

改革开放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城里面的人都喜欢来这里耍,玩的都是我们小时候玩过东西,吃的也是和我们平常一样,可不一样的却是花了大价钱才得到这些待遇。

收拾好行李离开家的那天,天气很凉,晨雾弥漫在天地之间,偶尔可以看见高低起伏的房屋群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我爸工作的地方在翁城郊区的一所玩具厂,地有些偏僻,我辗转了五次车才坐到目的地,车上吐了不下十次,甚至连司机都受不了,差点就要赶我下车。

下车了之后,我又拉着一堆行李到候车室,远远就看见年迈的父亲正朝我挥了挥手。

我爸是工厂里的生产调度员,40多岁,中等身材,个子不高,宽宽的肩膀,喜欢穿着褪了色的军衣,说是这样穿看着人精神,其实就是舍不得花钱罢了。

但现在看上去,我爸却好像在一瞬间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两鬓已经发白,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

看到这些,我的心酸酸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爸,你咋来了?”

“哦,你妈说啥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所以叫我跟管事的请了一天的假,另外还可以陪陪我儿子嘛,咋了?”我爸疼爱的摸了摸我的头,说着,他伸手便想从我手里面抢过沉重的行李。

“不用了,我自己拿得了!”我抢过行李,倔强的说道。

“哈哈哈,我儿子长大了。”我爸欣慰的说:“你妈自打知道你考上了高中,高兴得不得了呢,知道你要来,所以现在正在家做饭呢。”

“那小景呢,还没有放假吗?”

“你弟啊,得月底才放,现在还在学校呢。”

说着我和我爸上了一辆面包车,中间聊了许多,爷俩许久没见了,话题自然越聊越深,后来不知怎地就聊到了我一个坐牢的表哥。

“表哥?”我好奇的看着父亲道。

我爸像是看出我的疑惑,耐心给我解释道:“他是你舅的儿子,比你还大十多岁,是咱们村有名的恶霸,没少给你舅家里面惹麻烦,你舅管不了,就由了他的脾气,后来知道他捅了人进了号子,你舅又没少花钱,又是请人吃饭,又是给人塞红包的,这才判了他几年的有期徒刑。”

说着,我爸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那时候你还不懂事,你妈又担心你会变成你表哥那个样子,所以自然就不愿意提起他。”

听到这,我心潮澎湃,心说:如果我要真有这样一个牛逼哄哄的表哥,那等他出来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我爸笑了笑,继续说道:“今儿跟你说这事,就是想给你先打个预防针,因为过几天你这个表哥就出狱了,可能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呢。”

我一听我爸说叫我去找我表哥,心情虽然有些激动,但考虑到对方是个杀人犯,不由地有些害怕起来,于是猛地摇头说道:“爸,你不是说他捅了人吗,那还叫我去问!?”

可话刚说到这里,我又开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因为我舅家离我家又不远,按理来说我应该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啊,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我只能先憋在肚子里面,这种感觉很难受,不过没办法,毕竟我爸不可能知道全部的事情。

下了车,深呼出了一口浊气,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生产车间,里面一片嗡嗡的机器轰鸣声作响。

接着,我爸又领着我绕到了车间后面,里面的空间很大,一排排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正坐在机器前,紧张、忙碌地工作着。

绕过车间,远远的我就看见了正在洗菜做饭的母亲。

我妈也是中等身材,梳着短发,在家就穿着一身套装,平时,她的嘴角上总是带着甜蜜的微笑。

但其实母亲年轻的时候,身材苗条,脸庞细嫩漂亮。只不过无情的岁月,在母亲脸上刻下一条条的皱纹,如今母亲已略有中年妇人的身材。

“妈!”

“小天来了,快快快,饿了吧,看妈给你做了啥。”

看到我,我妈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赶忙放下手上的活,拉着我就进了屋。

刚一进去,我就看见桌子上有我最爱吃的香辣鲤鱼火锅。

我妈是一位很普通的人,很勤快,喜欢做饭,用我爸的话说就是没我妈,我们都得饿死。因为我爸已经让我妈惯坏了,啥都会,就不会做饭。

我爸很能干,所以吃饭也最厉害,一顿可以吃七八碗,每次吃完喝汤时总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惹得妈妈直皱眉头,警告似的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爸的汤碗,我爸这才收敛了些,然后委屈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也很无奈,在我家,除了我姐就是我妈最大,男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发言权。

后来我跟我妈唠了些学校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关于学习上的,于是聊到一半,我便试着打听那个表哥的事,可是母亲好像就是不乐意告诉我,随便几句话就把我搪塞了过去。

当天吃完了饭回到房间,我也没有急着上床睡觉,而是在听房间外面的动静,因为我担心我妈虽然嘴上不愿意提起我表哥,但是说不定会悄悄地和我老爸,老舅他们一起去监狱门口接我表哥,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不过并没有,我妈还是和往常一样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回房睡了,那时候没有手机这种东西,一般农村人都睡得很早,我看没啥动静了,也就乖乖的爬上床睡觉去了。

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想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这个表哥的,觉得他会是改变我一生的人--而后来也确实是这样的,因为我这个表哥,我才彻彻底底的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