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1黑暗中
黑暗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阴森的黑暗中只回荡着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他正沿着楼梯向下，没有任何照明的情况下，他小心地探着脚下的台阶。他算这里的常客，但也摸不准究竟有多少台阶。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会面地点。
楼梯下到最底层，这里空间狭小仍然没有光亮。他探着步子来到一扇门前，摸索到门把，推门进入。
房间里面更加的黑暗，如同凝重的虚空，有种莫名混沌的诡异感觉，空气新鲜但仍让人感到沉闷压抑。
他摇摇头。前面是黑暗，而这里是被施展了黑暗术，即便他有一双夜行动物的眼睛也无法看见前面半米的物体。
门的两旁稍远的位置点着两支特殊的红蜡烛，烛火很小，两个小光点只有豌豆的大小，亮光标记出门的位置。
这里应该亮三根蜡烛，而其中一根灭了表示对方已经来了。这次还要比他还要早到？这让男人心中一沉，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抱怨的声音。
“你来了。”房间角落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年迈的老者说出的。
“是的。”来人试着压低声音，但是无论他将嗓音压的怎么低，与对方相比都显得格外的清脆。
他沿着门的中心向前，不让那可怜的光芒照到他一丝。从对方的声音来辨别，对方应该坐平常的位置上，他迈步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根蜡烛随之熄灭。
两人没有说话，在这漆黑的空间里谁也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两人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男人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因为语言总会给对方暴露出很多的信息。他希望自己保持神秘，就想对方一样。
他瞄了一眼剩下的蜡烛，红色的烛光幽暗无比，像魔物的眼睛，这不仅让他揣摩另一个人的样貌是否也跟魔物一样。
这么久了他还没找到任何有关这个人的特征以及身份信息，这个人总是很神秘，如同这里的黑暗一样。他从未在他人面前以真面目示人，成为刻耳柏洛斯也没有任何的信息透漏出来，他没几个手下，在他眼中多是些酒囊饭袋，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这让男人诧异这个人是如何取代前一个脑袋的。他曾经试图探查对方的身份，但是一无所获。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他也需要掩盖自己的。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只剩那粒烛火慢慢的向下燃烧，他安静的注视着门的方向，他现在需要等待。不过男人并不希望那扇门再打开一次。
烛火燃尽。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直起身体说：“这次还是只有你我两人。”
“看来又是这样的。”低沉的声音回答。
他点点头：“这次的会议看来也不会持续很久。”黑暗隐藏了男人脸上的微笑。
顺利的话接下来的这几年年他将继续掌控工会，他的计划会慢慢的按照他的意图推进下去。他正想延续往常的套路，胡扯几句结束这次会面。但对方突然发言打断了他。
“前段时间教廷有几个圣骑士被杀，是你干的么？”对方开门见山的问他，声音有些冰冷，透着一点不满。
“不错。”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正面回答，遮掩谎言在这里毫无意义。脑袋之间可以互相憎恨，但并不撒谎。
“你想干什么？”对方听上去似乎又并不在意。
“我想干什么？你想插手？上次三头会议已经决定了我对工会的指挥权，你无权插手公会的事宜，如果你对我的行为有什么不满的话，现在可以提出来。不过现在座位空了一个，并不符合咱们的规定。”他的话说的很坚决，但是汗珠已经从额上渗出。男人知道这可能唬不住对方。
十来年这个家伙如隐形人一样，每次会议必到但随后消失不见，完全掌握不到他的动向。他毫不关心工会的一举一动，即不插手，也不多言，公会似乎与他无关。
男人与另一个脑袋势如水火，彼此都在谋划从对方手中夺取整个公会的阴谋，但是这个家伙的出现打乱了各自的计划，他如同一堵危墙一样。只要一人稍有动作，便会被他协同另一人压死。这情况让他与第三个脑袋如鲠在喉。在这个人的周旋中使得他们的许多的计划皆胎死腹中，他估计另个脑袋也不好过。
不过这个人的存在从某种方面上对男人更有利。在对方暗中推动下他没费多大力就将敌手挤走，独揽了工会大权。他需要摸清对方的态度，现在如果他与第三人联合起来，那他不仅位置不保，很有可能身首异处。毕竟触动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势力确实十分危险，不过他并不担心，他有十足的把握。
男人继续说：“你作为另一个脑袋，也是公会重要的一部分，我也可以向你透露一部分计划。”他试探对方的态度。
“这个就不必了。我不关心你的什么决策或是行动，你与谁作对与我无关。”对方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那你询问这件事有什么意图么？”他问道，对方稍微透露的信息都可以让他推断出对方的想法。
对方发出深沉的笑声，听起来如同朽木在相互摩擦。“意图？正如你所说的，我也是刻耳柏洛斯的一个头，我也要稍微关心一下我的利益。”话语中带着嘲讽。
男人警惕起来，指挥权是他最为关心的，如果对方这个时候篡权，那他的计划将遭遇覆灭。
杀了他？不过，有这个必要么？在这漆黑的房间内，对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他的能力对方也同样不知情，思考了一番他选择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最起码在搞清对方意图之前暂不行动。
“是么？难道你想掌控工会？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他说。
“这个我无意染指，况且沉泥无论前往何方都与我无关。”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实在看不出你在公会里有什么利益，你究竟有何目的？”他说出这困扰多年的问题。
对方再次发出笑声：“你无需多问，你只要继续关心你与教廷的权力斗争就好，不需要关心我的事。只不过我担心在你这么危险的玩下去，公会很有可能在实现我的目的之前就土崩瓦解。”
“你也会为公会着想？”他冷笑道。
“生也好、亡也罢，我不在乎，我栖身公会完全是因为喜欢这种隐秘的感觉。公会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掩护，它多存在一天就对我有利一天，我的目的也就更容易达到。所以我不会像以前一样，默不作声，为了我自己，也得稍微给你点劝告。当然你可以继续玩你的，只是别太过火。”对方再次发出难听的笑声。
男人不知道对方这么做是否会打乱他的计划，他开始思考妥协的价值，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这样的搅局无疑增加了他计划的难度，他活动了下手指。
“你的条件是什么？”
对方再次笑了起来：“只要你别与教廷弄了鱼死网破就好。”
“如果真要弄个鱼死网破呢？”男人试着探索对方的底线。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公会一直都蛰伏在暗处，让教廷所无法触及，我们一直得益于此。现在你搞出这么大事情，已经给我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这对我很不利。所以我得在你弄的更糟之前，抽调些人手，把我的事情提前安排到日程上来。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不需要太多人，这对你没什么影响。待我这边完事了，你想怎么做就随你就好，我不会打扰到你。就像以前一样。”
即使你一再强调我也很难相信。男人的手指开始活动起来。他静静的思考着，第三人不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杀掉他么？以前他曾这样计划过，只不过对方对公会毫不染指，所以他也不打算去触碰对方，但现在对方想对他的东西伸出触手，这让他心起杀意。
杀掉他后，他与第三人中间就没有任何的阻隔了，顺利的话过不了多久整个公会将完全落入他的手中，到时这块大陆规模最庞大的地下公会将臣服于自己，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想到这他将一股力量慢慢汇入到掌心。
“对了，由于你的莽撞，让我的人不幸殒命，所以在你的这次行动上，我做了些调整，用来弥补我的损失。当然这影响不到你，对么？”
这句平常无奇的话如冰雨一样，将这个男人浇的浑身冰凉。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对方竟然探查到了他的计划，而且在他的眼皮底上暗中插手。
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男人消去手上的力量。
混蛋！男人不得不承认对方远胜他一筹，说不定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被探知了，他轻轻在长袍抹去手心的汗水。如果硬拼的话很有可能死掉的会是他，他明白这其中的危险。
“你也是刻耳柏洛斯的一个脑袋，有权力调动他们。”他掩饰这心中的慌乱，他的身体不免松懈了下来，精神已经不如早先那么紧张了。“还有什么事么？”男人不想再说什么了。
“没有了，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我也是一个脑袋，如果情况变的不妙，我会出手相助，你无须顾虑什么，尽管来这里找我。”
男人思考着这话包含的意思，是嘲笑还是真有此意。
“会议就到这里吧。”男人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好言相劝，在教廷的问题上你最好谨慎一些，如果有什么不测让公会陷入危机之中，那时我就必须强迫第三个脑袋来这里了。”深沉的声音警告说。
黑暗中看不见男人的面孔，但他已经异常愤怒了。但他嘴上还是强硬的回复说：“我知道了。”
“最好记住。”话音一落原本熄灭的两只蜡烛再次燃烧了起来。
男人摸索着道路，一声不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