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围着了，麻药劲儿还没过，病人需要静养。"至于何时才能清醒，医生也说不准。
瞿天文原地转了两圈。人不醒，再着急也没用。
“这次真是碰到对手了，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人不多，对方绝对算一个。行事诡秘，心狠手辣者，数不多带脑子；如他这般心思缜密，又果敢的主儿。哼，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花招？”
这家伙怕是被气糊涂了，开始胡说八道。
夏衍实在闲得无聊，等得心焦，琢磨找点儿旁的事儿干，于是提议说：“走，去季局长的办公室瞧瞧。”
瞿天文板着脸，对门外的守卫嘱咐道："这次必须保护好季夫人，眼睛一刻不许离开，再出岔子，小心让你们陪葬。"
守卫们可不敢再怠慢，个个自备了干粮，饿了啃两口，一秒钟也不离开。
再次踏入监察局的大门，这儿少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心气儿，清冷了许多。
里面的人远远见了他们，眼神闪躲，窃窃私语，像是憋着许多问题却不敢上前询问。
这次再无人阻拦，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去到季局长的办公室。
自打局长遭人袭击，办公室大门紧闭，贴了封条，没有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入。隔壁的几个老人家不见了踪影，说是跑去楼下的办公室，暂时将就下。
"接连两任的局长卷入贪污案，又都遭到枪击，他们这些人啊，唯恐牵连到自己，躲还来不及那。"瞿天文见怪不怪，"官场商场大抵如此，大家皆是利益相关，你好我好大家好。陷入泥潭，没反踩一脚，拿人做垫脚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哪有那么多的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
瞿天文刻意提高音量，给楼下的那群人听听。
办公室有人清理过，这儿已经恢复干净整洁，纤尘不染的模样，似乎它的主人昨天还在这儿办公，随时会回来。只是家具有些陈旧，漆面儿没了光泽，地板上也布满了划痕。
相比气派的监察局大楼，季局长办公室的装修陈设实在老旧简陋了些。
"季局长脾气怪，他不让动，别人也没办法。"霍连秋曾听人提及过这茬。
这间办公室用了十多年，周围人几次劝说重新装修，或者直接换一间，季局长一一驳回，皆未同意。
倒不是为了其他的。照道理讲，新官上任总是要有些改变。更重要的是，前任局长就是在这间办公室内饮弹自尽，就这么搬进来众人皆说不吉利。
那几个老人儿私下瞒着他重新腾出一间房，改成办公室。请了设计师用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和材料，费了不少心思和钱财，想给季局长送份上任大礼。
季局长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当着大伙儿的面狠狠将人训斥了顿。
执意不用，说原来的办公室就很好。
以后再敢有人动办公室的心思，别怪他不客气。
见他并非推脱，而是玩真的，再不敢有人"多管闲事"。
"想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那群天天喝茶水不干正事儿的老头子，没想到季局长是个恋旧的人，全盘接收。"
办公室保留原本的模样，桌椅板凳，茶壶茶杯，甚至连纸笔都没有换，仍沿用叶局长留下的。
只命人重新建造了一个储物柜，将叶局长的东西保存其中。
如今这个柜子放在墙角。
珍贵红木打造，透明的玻璃柜子，不像储藏间，倒像个展览柜。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的什么值钱的古玩。
叶局长以前用的钢笔、稿纸，还有印章等物，皆是他生前常用的东西，皆被擦干净，包裹好，细心保管。
把个死去的人的东西天天置于自己眼前，尤其是官场最忌讳的落马前任，晦气得很，别人躲还来不及，季局长倒收得精心，着实令人难以理解。
柜子的最顶层放着的照片引起夏衍的注意。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将其取下。
是张全家福。
叶局长本人坐在正中；曾经的叶夫人，也就是现在的季夫人依靠着他的肩膀；叶炎英则比着剪刀手，笑嘻嘻的看着镜头。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夏衍盯着这张全家福看了好一会儿，皱起眉头。
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叫来瞿天文帮忙辨认。
瞿天文挠挠头，"别说，经你这一提醒，我还真有点儿印象，确实在哪儿见过类似的。"
"当时我挺吃惊的，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呢，也就前些日子的事儿。”
瞿天文一拍脑门儿，大叫：“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常去的那家酒馆。那天早晨季局长突然出现，请我们吃饭，饭桌上专门给我们看的那张全家福。”
没错，正是它！
那天大清早的，季局长拦着他们，挑明自己与叶炎英的关系，用张全家福做的证明。
那张全家福上三人的姿势，站位和角度，同眼前的这张一模一样，连椅子都没有换。
除了照片中的男主人。
还有叶炎英的表情，极不情愿地被拽到镜头前，笑容僵硬，勉强拍了这张照片。
“这……是有意的吧，模仿了叶局长的全家福。”
明眼人都看出这照片的不对劲儿，似乎昭告天下，他彻彻底底接替了叶局长的位置。
夏衍的后背阵阵发凉，这个男人，一口一个叶局长叫得恭敬，取而代之的心思昭然若揭。
办公室的陈设，甚至连一纸一笔都不愿意更换。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相同制服，相同的全家福，相同的办公陈设，甚至是相同妻女。
若不是叶局长的家被查封，恐怕他恨不得住进同间卧室。
凡是叶局长曾经拥有的东西，他全部收入囊中，再替换成自己的身影。
"完全复制了另外一个人的生活，图个啥啊。"瞿天文实在想不通，"如果这世间有易容术，我甚至怀疑他是叶局长假扮的。"
夏衍又从办公桌最下面有锁的抽屉里翻出样儿东西，是个黑色皮质硬壳，同样上了锁的笔记本。
“我想，是季局长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