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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夜·桃花树下

在这间奢华的房间里,温倩倩慵懒的躺在真皮的红色沙发上,修理着指甲,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完了伯爵的叙述,大概清楚了如今是怎么一个情况。

有惊讶,有意外,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感。

白宇的体内封印着饕鬄,同样,在学校里还有一个叫闻静的女孩子,身体里寄宿着煞音,小小的一所高中里竟然瞬间集合了三名七原罪,还有在数百年前和贪婪之罪联手封印了自己的银发少女还活着,如今也就读在这所学校中。

“这样的巧合,真令人不舒服。”左右抽动着指甲刀,温倩倩说不上自己有什么样的反应,“又或者,这些巧合都是你设计的?”“那未免太高看我了,煞音十年前就从封印里跑了出来,然后选择了闻静,还有你也是……选择了温倩倩这个明星少女,同样是出于你的本能,是命运将我们再度集合了。”大声赞扬着所谓的命运,当然,事实上伯爵也好,幻夜也罢,它们从不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字眼,“如今,我告诉了你一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知道。”耸耸肩,附身在温倩倩身上的幻夜并没急于下决定,“人类的世界已经改变了许多,我想再好好看看,另外,如果我对如今叫七罪的那个女人下手,你不会干涉吧?”“当然。”注意到温倩倩脸上一闪而过的警惕,伯爵立即表明了立场,“想要对付谁都是你的自由,好不容易回到外面的世界,当然要获得随心所欲一些,但让我奇怪的是,封印了你的确实是七罪,不过没有那家伙背叛的话,我们也不至于那么惨吧?”所谓的另一个家伙,当然是七原罪中的叛徒,贪婪之罪。

“啊,那家伙的话,没什么值得好憎恨的。”放下了指甲刀,将其小心翼翼的摆回到身前的桌子上,温倩倩迎上了伯爵试探的目光,“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任过它啊。”“哈哈哈哈,也是呢,那家伙的贪婪程度,令人害怕,它想拥有一切,地位,力量还有所谓的名号,尽管很是措手不及,但我相信,我们大家在知道它叛变的时候应该没有一个会感到吃惊。”伯爵赞同的鼓起掌来。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站起身,温倩倩瞥了一眼开着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报白天体育馆的事情,面对群众基本是用事故之类的理由来搪塞了,“希望你遵守诺言,不要来妨碍我,走了,黑鳞。”“是,主人。”巨大的身影跟随在温倩倩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夜狩凝视远去的两道背影,缄默的靠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呀呀,虎王和黑鳞,同时失去了两个年轻的部下呢。”伯爵扭过头,望向窗外,只见一只拍打着翅膀的乌鸦正朝这边飞来,直接穿过玻璃,降落在了地毯上,然后身体开始膨胀,最后变成了一个长有布满黑色羽毛翅膀的男人,单膝跪在伯爵身前,“主人……抱歉,是我的失职,那群家伙竟然擅自动用了黑巢制造的灾噩部队,还有,它们为了避开死神和教廷的眼线,竟然连您留给我们的空间隧道都私自动用了……”黑漆漆的男子说话的语速很快,并且充满着颤抖,大概是害怕到了极点的关系。

“放轻松点,黑魑,我什么都没说呢。”右手拖着脑袋,看起来伯爵有些疲惫,“那些小家伙从一开始我就给予了足够的自由,这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可它们让我们百鬼夜行的名号蒙羞了!”黑魑的身体也开始剧烈的发抖,不知道是被虎王那些灾噩气的,还是被伯爵的语调吓得,“属下这就去好好教育它们……”“我说过,不必了,暂时就随它们去吧。”伯爵在思考的是幻夜苏醒以后将会带来的一些变化,“除去躲在教廷里的家伙,还剩下两个吗,看来不能着急啊……”黑魑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等待着新的命令,至于夜狩,则是闭起双眼,无声的守卫在旁边。

两者都知道,伯爵即将为这个世界带来强烈的冲击。

甚至,改变掉如今的格局。

市第三中学的校长室内,在夜幕降临的如今,却比白天还要热闹。

“每次来……感觉人都会比之前更多啊。”坐在椅子上,熟门熟路的白宇为自己泡好了咖啡,同时也为洛敏敏和七罪也顺便泡了一杯。

“我可不喜欢经常来,也不喜欢异常者。”喝着咖啡,洛敏敏毫不客气的补充道,“啊,味道不错,有进步。”“唔,我也这么认为。”白宇自我赞同的点点头,至于七罪,不知道是沉默寡言还是对咖啡的味道不予品论,总归来说还是沉默的。

“那是我从国外买的,少用一点!”蝮蛇不爽的看了一眼已白宇为首的三人小团体,然后,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亥猪和野牛终于重逢,只是,亥猪的样子已经和最初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

“是亥猪吧,其实我也只见过你一次,没想到变化那么的……”对于蝮蛇难以表达的心情,亥猪坐在椅子上,嘴巴不停歇的吃着薯片,然后吃力的说道:“因为野牛说,我正在发育,要吃的多一点,才能长高长壮,结果一个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哎……这样子,平时连马步都蹲不了。”看了眼那快要撑破衣服的大肚腩,亥猪犹豫的叹息一声,然后将一整包的薯片倒进了嘴里。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蝮蛇瞪了一眼满脸无辜的野牛,不过通过斗犬和月兔的描述,大概也知道亥猪的战力丝毫没受到影响。

“既然找到人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商量下幻夜的问题了,那家伙依附在哪个人类身上还没消息吗?”月兔打着哈欠,一副困乏的样子,“临海市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被附身的人啊,它肯定已经聪明的躲藏起来。”“还有,对于伯爵,我们要保持警惕。”没有参加茶会,但已经知晓其内容的狂猿担忧的插嘴进来,“七原罪说到底,根本就是我们无法理解的顶级灾噩,它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来判断。”“说的没错,灾噩,教廷还有死神,都是我们的敌人!到最后,反正全部要打败!”斗犬嗜血的表情证明他压根不在乎敌人有什么想法,渴望的仅仅只有战斗。

一旁的白宇撇撇嘴,不予知否。

眼下的和平不过是一种暂时的假象。

谁知道以后这些星曜社的人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呢?

带着各自的想法,没多久便散去了。

而白宇等人没有想到的是,幻夜的宿主已经来到了大家的身旁。

遥远的梵蒂冈。

教廷总部。

鸠受到了教皇的接见。

坐在宝座之上,头戴三层的金色皇冠,上面镶嵌蛮了各色的宝石,全身则笼罩在赤红色的长袍下,与教廷黑色的制服显得格格不入,枯瘦的面孔已经凹陷下去,像是一个营养失调的灾民,但是坐在那里的他就能给人一种压抑的庞大感,哪怕是傲慢如鸠,也得在教皇面前恭敬的行礼,“陛下,我回来了。”“是鸠啊……”深幽的嗓音,还有如同蓝色火焰的幽幽双眼,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次辛苦你了。”“不,陛下,属下并没完成任务,兵器少女依然……”鸠犹豫很久,要不要将伯爵茶会的事情说出来,直到见到教皇的刹那,内心中的犹豫一扫而空,事实就这样被隐瞒在了心中。

“暂时不需要担心,反正她失去了记忆,而且,没有特定力量的配合,兵器少女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唔,这次让你回来其实是因为你的老师,去见见他吧,时间快到了。”教皇的语调还是那么平稳和不带感情,“是,对了陛下,关于诸葛靳带着的那个女孩子,我似乎听闻过,我们有在暗处做一些比较特殊的实验。”就像是闲聊时的随意一句话,鸠看到了在教皇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好像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不协调,“孩子,完成自己的事情,便是你的使命……我没有让你知道的事情,就意味着哪怕知道了,对你也只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像是一座不会笑的雕像,教皇淡然中带着几分警告的话语让鸠识趣的点点头,转身离开,直到那扇沉重的木门重新关上,剩下教皇一人端坐在宝座上。

“对于年轻人,我还真是又爱又恨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教皇微微抬头,望着头顶画满壁画的天花板,久久不语。

鸠来到了一座结界之中,踏入的一刹那,眼前看到的便是漫山遍野的桃花,一望无际。

然后是一座孤独的小山,在飞扬的桃花中,鸠拾级而上,目的地是山顶的一座茅草屋里。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套茶具和两块坐垫,剩下的便是穿着一身黑色教廷制服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虽然布满了皱纹,但可以从清晰的轮廓里判断,在年轻时,这位老人必定是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

“是鸠啊,这次任务完成的挺快嘛。”这里是老人所创造的结界,其实,一开始老人的结界技术方面简直是烂到无法直视,可老人却是一个死脑筋的人,想要完成的事情,便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完成,在仅有的生命里,不断磨练自己的结界技术,才有了如今完美的结界世界。

老人名为脩兰,是和教皇同一时代的驱魔人,如今,退居二线的躲在了结界里,最近几年最大的功劳就是培育出了鸠这个新世代的强者。

“老师。”坐在了脩兰对面的坐垫上,鸠露出了真诚的尊敬,比起面对教皇时的伪装,她是打从心底里的认可这位老人,“这次出去,我遇到了很多事。”“听起来你开始迷惑了,这是好事。”老人单手为鸠倒满了一杯茶,笑容绚烂。

“我碰见了七原罪的伯爵,并且受到了它的蛊惑。”

“哦……可你如今人在这里,就证明,伯爵没有成功,只是在你的心里,暂时的放了一颗种子,巧合的是,伯爵放下的种子跟你心中埋藏的另一颗种子很相似,所以,你动摇了。”老人太熟悉自己的徒弟,说起话来也是开门见山的直接,鸠听了以后,缓缓的点头。

“教廷在进行人体实验,将人类和灾噩融合。”

“我知道。”

“这是很残酷,且成功率极其低下的实验,在我看来,毫无意义。”

“重要的是,教皇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战力,不惜一切的扩充战力,就是教皇现在的战略。”

“敌人是谁?”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我也回答不上来。”

脩兰看了一眼认真提问的徒弟,若有所思的笑道:“有可能敌人是灾噩,也有可能是异常者,甚至死神和我们本身,存在于世界上,我们的敌人太多太多了。”“的确,我们和死神可没外面看起来那么和谐,隐瞒了兵器少女的存在,对于灾噩的封印地点也是进行了情报封锁,冥土那群亡魂只是看起来不介意而已。”鸠比那些基层的驱魔人要清楚,冥土和教廷的同盟关系,在持续了数百年之后,已经开始变得腐朽和脆弱。

“教廷有教廷的王牌,冥土也有啊……曾经有一位教皇去世后,变成了死神,最终,还当上了冥卫,相信通过那位,死神们已经知道了许多关于教廷的秘密,冥土的死神们不害怕教廷的根本就在于,我们是人,终究会死,然后,死去的同胞也许就会成为一名死神。”谈到死亡,脩兰并不害怕,这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结局,但他也同样的害怕,害怕死后忘记掉一切的自己会变成冥土军的傀儡。

“如今的世界,只是在按捺那份战意罢了,也许你的有生之年,可以遇上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战役呢。”说到这里,脩兰将双手放到了自己的双腿上,“还有,鸠啊,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老师……”“如今教廷所拥有的最强的驱魔人里,你已经可以名列其中,拥有LV4灾噩的驱魔人共有十位,而在冥土,同样拥有LV4灾噩的冥卫却只有四位,不要因为这个对比,变得掉以轻心。”脩兰显然对于死神充满了警惕感,也许在他警惕的人物里,还要算上那位老朽的教皇。

“是时候考验你了,鸠,打败我就算是彻底的出师。”气势骤变,脩兰那垂垂老矣的身躯上竟然爆发出了令鸠感到难受的灵气,“这也是你的义务。”“是的,老师,只是今天不是时候,我会在最近和您战斗,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输。”在旁人听来也许是狂妄的发言,但落在脩兰耳里,那是比任何话都要来的有效的约定和承诺。

“啊……我期待着……”老人满意的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