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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夜·孤寂的凶豹

永夜的苍穹下,是灰与白的宫殿,交错伫立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

这里是死神们的世界。

偌大的议事厅内,没有了秋道魁梧的身影,也没有了克劳德那位少年的踪影。

端坐在秋道位置上的左溢略显不安的张望,很在意身旁另外两位冥卫的态度。

懒散的血鸦将双腿搁在身前的桌面上,整个人惬意的向后仰倒,嘴里嘀咕着:“还没有和人间的那群家伙取得联系吗?”“非常抱歉……”负责汇报的死神站在中央,前往临海市的所有坐标都失去作用,而周围城市的死神们也没办法靠近那座城市,被无形的结界所阻隔。

“临海市已经成为了父亲大人的巢穴,克劳德他们……看来有点麻烦。”右手上拿着一柄细长的烟管,璇玑双眸微闭的保持着歪斜的坐姿,“搞不好,会被干掉。”“羽刹还真是不幸。”血鸦故意提到了璇玑部下的名字,换来了对方不客气的冷漠视线,“距离失去联系已经快七天……希望他们不要出事。”无奈的耸着双肩,血鸦回避了璇玑尖锐到叫人发痛的目光,自顾自得说着。

他们还未曾得知,远在人间的克劳德讨伐部队正面临着最大的危机。

当克劳德从空中坠落的刹那,所有死神的心都变得冰冷麻木,他们品尝到了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来都少有的一种情感。

绝望。

“无趣。”奥瑟夫一直担任着观战的职责,从踏入悬浮城开始,他要做的就是施展开能力,利用木杉和冰焰来消灭敌人,他并没认为这种做法有任何的卑鄙和不妥,所谓的神之子,不就是高高在上,欣赏凡人厮杀的存在吗?

“咚”脚步声,来自身后,奥瑟夫皱起双眉,回过头来,看见白宇一行人的着陆。

“谁?”奥瑟夫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银发飘飘的七罪身上,这个女人的照片他看过很多次,那是父亲大人再三强调要夺回的目标,“真是……太棒了!麻烦的事情全部集中在一起,一次解决,圣子首领之位,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这家伙,就是圣子之一吗?”白宇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某种让自己血液沸腾的力量,不是灵气,而是独立于灵气外的其他力量。

“小心,那个人类可以削弱别人的能力……”在看到白宇等人出现后,诸多死神们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特别是铁炮,看到了站在白宇身后的闻静,他相信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可是却装成视而不见,眼前的情况,难道要借助这些人类的力量不成?不等铁炮纠结完尊严的问题,南炙已经出声提醒,也许是克劳德被击败的事情,大大动摇了他身为死神的冷静,在看到可能成为援军的白宇等人后,迫不及待的开口。

况且,南炙也不认为自己的提醒就是求救。

洛敏敏看到了被木杉压制住的卓灵,两人眼神短暂的交流了一阵。

“看来是对方占了优势。”举起镰刀,洛敏敏准备立刻投入到战斗里,而七罪则是更快的走向了奥瑟夫。

木杉迟疑的盯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银发少女,父亲大人再三叮嘱过,她不仅是要夺回的重点的目标之一,还是最需要警惕的敌人!“你在看哪里?”耳畔,响起了利器刮破空气的冲击声,木杉猛然闪开,但还是被掠过自己发梢的匕首吓到,卓灵很快就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拖延住两位叛徒死神的步伐。

七罪逐渐加快步伐。

目标赫然是奥瑟夫。

“想要击倒我,明智的决定。”奥瑟夫毫不吝啬的称赞道,戴着手套的双拳缓慢握紧,“可是,路选错了。”七罪微微歪了下脑袋,大概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在装什么逼,速度再度加快,瞬间来到奥瑟夫眼前,右拳向后拉伸,接着全力挥出!

奥瑟夫被对方的速度吓了一跳,可终归还是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女人终究是女人,在自己力量的范围内,无论是什么样的能力都会被削弱,失去能力的女人,难道还能靠蛮力击败自己?

“砰”结实的撞击声,七罪的拳已经打在了奥瑟夫结实的小腹上,那张带着居高临下笑容的脸忽然僵硬住,随后慢慢扭曲,俨如最滑稽的喜剧演员。

“你……是……什么东西……”整个人夸张的向后飞了出去,撞在悬浮城的墙壁上,被反弹开来后,重重跌落在地上,现场变得一片死寂。

“咳咳咳……”奥瑟夫赶紧想要站起来,对众人说一句我没事,可还没站稳,双腿发软的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喷吐出了猩红的血水,溅满一地,“你这个……混账女人……”“受伤了?奇怪,未免太弱了。”七罪回过头,毫不在意奥瑟夫脆弱的自尊心,奇怪的问着白宇,后者也是不能理解,“大概他是圣子里面最弱的一个吧。”“最弱?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贱民!”努力站起身,奥瑟夫右手手套内已经积蓄了足够的灵气,就用这一击来教育下这群愚昧的人类,同样的挥拳动作,带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冲击声,强大的灵气波凝聚成一道旋转前进的气流,碾压向七罪脆弱的身躯,白宇在这个时候站到了中间,右臂上已经覆盖着白色铠甲,只是简单的向前伸出右臂,张开五指。

来势汹涌的灵气波刹那消失无影,全部被吸收。

“为什么,我明明攻击了他们?”奥瑟夫当然不明白饕鬄的可怕,当父亲大人觉醒了他的能力以后,就没有遇到过可以威胁自身的敌人,这一刻,原本身为普通人类的一面开始产生作用,“我明明是神之子,为什么,不能击败他们,不可能!”白宇没去理会对方疯魔的咆哮,而是将吸收来的灵气凝聚成一颗小型的球体,向前弹射出去!

“没用的,我是……神!”用右手拍散了迎面而来的灵气弹,白宇也验证了南炙的提醒,这家伙的确可以逆天的削弱他人的能力。

可惜,下一秒,才刚刚恢复一点自信的奥瑟夫看到眼前的一抹黑影,那是七罪健美的长腿,直接踢在了面门上,鼻梁处传来的酸痛感,让奥瑟夫失态的哀嚎大叫,整个人又一次翻滚在地上。

“嗯?”卓灵感觉到自己能力的恢复,奥瑟夫的力量开始被动摇。

“碍事的女人。”冰焰准备过去帮忙,但铁炮等死神已经阻挡在前方,“你们以为可以挡下我?”“就算不能挡下,只要让那个女人杀掉圣子,就是我们的胜利。”羽刹呼唤着满地的植物,他们都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

“可恶……可恶……”捂着面门滚动在地上,奥瑟夫扭曲的表情像是在哭,“不是这样的,我才不会输……不是这样的!”

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兢兢业业,并且性格古板公正,对于任何不公平的事情都仗义执言。

这样的自己,完全不会有上司喜欢。

不断的被夺走功劳,眼看着溜须拍马的同事一个个凌驾在自己之上。

难道说,自己真的错了吗?

“你和那些凡人不同,是天选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大人如此说道。

随之便是自己能力的觉醒。

释然的笑了。

啊,果然,自己是不一样的。

“我是圣子奥瑟夫,代表愤怒的神之子!”被七罪伤害的羞耻感让他愤怒到了极点,猛烈跳动的心脏好像触发了某种东西,那是沉睡在血脉中的记忆,“绝对领域!”某种力量从天而降的笼罩了悬浮城,这一次,所有死神,连木杉和冰焰都受到了影响,现在,被削弱的不仅是能力,还有……所有人的身体机能!

白宇感到疲倦的坐在地上,吃力的喘息起来,惊讶的看着慢慢站起的奥瑟夫:“他的能力……变得更强大了……这么一来,别说打败他,就是站起来都很困难。”“不行,我动不了……”温倩倩和闻静也是虚脱的依靠在一起。

奥瑟夫感觉到力量的涌入。

甘甜,美妙的感觉。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这样才对,我是不可战胜的。”奥瑟夫似乎忘记了脸部上的痛楚,得意的张望起来,最终锁定在唯一还站着的七罪身上,“让我如此难堪的女人,现在,轮到你付出代价。”“力量的觉醒?原来如此,所代表的罪,可以激发出潜能,就如同七原罪的宿主般。”七罪的身上逐渐浮现出宛如电路图般的绿色图案,能清晰看到这一幕的,只有白宇,“难道说……对方的力量从一开始就对七罪是无效的?”每次那奇怪的图案出现时,七罪的力量就会得到提升,而且眼下,七罪看上去也完全没受对方的影响。

“跪下吧!”奥瑟夫傲慢的指住七罪,想要力量迫使这个女人跪下。

“啊,所以说,真愚蠢。”七罪大踏步的走到了奥瑟夫面前,绷直的右手变成了锐利的手刀,“我叫你跪下!”奥瑟夫不甘心的咆哮起来,隐约的感到不安起来,为什么,只有这个女人不被自己的力量所折服,她到底是……

“噗嗤”清脆的穿透声,奥瑟夫感到小腹一阵刺痛,难以言喻的痛,颤抖着,且缓慢的低下头,看到对方哪白皙的右手,刺穿了自己的小腹,鲜血沿着白皙透明的皮肤,向下流淌,“啊……啊……啊……”张开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字符,自己要死了吗?

身为圣子的自己输了?

不可能……

“咚”双膝敲击在地面上,任由七罪的手从自己体内抽离,颤抖不止的双手艰难的挪到小腹位置,想要止血,可是越是挤按,越是汹涌的喷出。

“救救我……我……不想死……”抬头看着七罪冷漠的表情,奥瑟夫怪异的笑起来,然后又愤怒的扭曲了脸庞,接着则是变得害怕,“可是,你必须死。”七罪转过身去,不去看奥瑟夫是如何带着惶恐和绝望倒地的。

当他断气的刹那,笼罩在悬浮城上的力量消失了。

所有人恢复到了正常。

闻静看着七罪走回来,不由喃喃自语起来:“果然很厉害,七罪到底是如何得到这份力量的?”“能肯定的是,绝对不轻松。”白宇想起曾经看到过的梦境,在漆黑的小屋里,忍受皮肤不断破裂和重组痛苦的少女,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内心中产生的不是对七罪力量的敬佩,白宇此刻内心里,对于七罪有的只有一抹同情和不忍。

冰焰迅速的浮空到上方,在奥瑟夫被杀的现在,已经算是行动的失败,“该走了。”下方,木杉没有动静的望着卓灵,“奥瑟夫不在的现在,对我们而言……”“抱歉,冰焰大人,请您先离开吧,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木杉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卓灵一次,兽化的身躯慢慢下蹲,最后几乎是四肢着地的匍匐在地上,“我是为了超越卓灵,才离开冥土,现在失去了奥瑟夫力量的帮助,我如果逃跑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些年的背叛和躲藏都是失败的……我会无法原谅自己。”在冰焰看来,那是非常无聊的执着,自己也是希望击败克劳德才投靠到父亲大人麾下,但他绝对不会如木杉那般迂腐。

卓灵感觉到力量的彻底恢复,眼前的木杉匍匐在地上,如同准备猎食的凶豹,露出了狰狞的尖牙和爪子。

“拿出全力来战斗吧,卓灵。”灵气覆盖了身上的每一寸地方,这是木杉最强的姿态!

卓灵不是热血的战士,可他在看到木杉期待的目光后,也做出了违背他行事准则的反应。

迎战。

匕首反握在右手掌心上,身体被调节到最佳。

“我来了。”身影变成了湖上的倒影,扭曲消散,而木杉也是猛地向前扑去!

两道身影碰撞在肉眼跟不上的世界里。

比拼着速度。

你快,我更快。

当白宇重新看到两位死神时,卓灵胸前的制服上已经留下了一道爪痕,背对着野兽姿态的木杉。

“是……谁赢了?”

“我也没看清。”洛敏敏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卓灵的左手,触碰着被刮伤的位置。

木杉则是仰起头,身体在慢慢的溃散。

他输了。

彻底输给了卓灵。

“切……结果到头来,还是我输了啊……”

卓灵回过头来,看着木杉淡薄的身影,追问了一句:“我一直想问,你究竟是……谁来着?”“到最后你也是那么的讨厌,混蛋……”木杉的嘴角仿佛浮起了解脱的笑容,变成了卓灵灾噩的养分。

两位死神的第一次见面,也许太过久远。

刚刚被选拔进秋道麾下的军士木杉被同伴嘲笑着能力的平庸。

他想依靠速度来证明自己。

那一年,仅仅拥有LV2灾噩的卓灵被破格提拔为军士,成为血鸦的部下。

那位依靠速度来刺杀敌人的死神,成为了木杉的偶像。

也许不是想超越吧……

也许,只是想,接近自己所憧憬的……死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