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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浮云共我归

李怀渊走下山峰,石坪上人潮汹涌,欢呼雀跃。此时此刻,无论是讲师还是学宫弟子,都围聚在他身畔,争相一睹他的风姿。

阁楼上一串仪仗拨开人群,昭明太子畅快大笑,率先迎了上来。然而比他还要快,一道黄衫从他身边穿过,投入李怀渊怀中。

“兄长!”

李香海眸子湿润,激动不已,黏在兄长怀里,竟是鼻子一抽,哭了起来。

李怀渊宠溺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哄道:“好了好了。李大小姐自重,也不怕让人笑话。”

李香海一撇嘴,哭的更加厉害,委屈道:“你吓死我了!”

李怀渊无奈,以求助的目光望向昭明太子,太子会意,哈哈笑道:“眠儿,仙游。你们先把香海带下去吧。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慕容眠应了一声,满腹愁容,欲言又止地望了望李怀渊,最终还是低下头,与岳仙游合力把李香海拽开。

昭明太子走近了,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青年,忽而伸手重重在他肩上一拍,感慨道:“你终究还是成了!”

李怀渊微微躬身,谦逊道:“幸不辱命。”

“少说废话!”昭明太子佯作不悦,放声大笑,以全场皆可听闻的声音宏声道,“年轻一代里,你一马当先得入天地,实乃国之幸事!洪武有君,未来何愁不胜!本王究竟该如何庆贺,怀渊,你且说说!”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昭明太子这番话,摆明了是要重赏李怀渊,只要李君子开口,任何事太子都不会拒绝。围观者暗暗揣测,李君子会提出何等要求来?他本就是上四姓之首的李氏公子,如今又有天地境修为,哪怕神将之位也唾手可得。还会想要什么封赏?

甚至有不少人猜想,多半李君子会要求与清淑公主完婚。毕竟李君子已是声名赫赫,世俗之事已至顶峰,只差佳人作伴了。

李怀渊微微一笑,把声音压得极低,“那就请通明大哥陪我走上一遭吧。今日破境,还未及告知恩师。”

昭明太子愣了愣,深深看了他一眼,展颜道:“好小子!走吧,今天看在你的面上,破例再见他一回!”

他一把拉住李怀渊的手,顺手夺过身边侍卫的伞,扭头看到身后拥挤的众人,笑道:“都散了吧。诸位族长可回府暂歇,今夜本王当与诸位在摇光殿共醉一场!”

说罢拉着李怀渊共撑一伞,两人竟是携手往那林立的学宫屋舍中走去。

众人不知李君子究竟跟太子提了什么要求,竟让太子撇下在场众人,独独随他走了。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陡然间就听得呜地一声,灵犀长枪攸然盘旋而起,似长虹经天,追上持伞的两人。李怀渊看也不看身后,把手一伸,长枪自动跃入他掌中。

雨丝细密,山河园内寂静无声,少了每日扫洒的人,就只有风雨才会在此逗留。

墓园大门被推开,李怀渊当先走入,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也舒缓了紧绷的神经,显得放松不少。

昭明太子收起伞,跨入院内。他也没了人前的威仪,笑骂道:“臭小子。难得本王给你个机会,你就让我来给你师父扫墓?”

李怀渊笑而不语,稍稍整理仪容,径直穿过那一座座墓碑,走到柳随风的墓前。他长长一揖,肃然道:“师父。弟子今日破境了。”

言罢,对着墓碑行了三礼。黝黑的墓碑无言,唯有雨水落在碑上,顺着碑石滑落。

昭明太子站在一旁,看着墓碑一言不发。他一年只会来此地一次,今年却是第二次前来,往昔的挚友变作一块石头,总令他难以自处。

李怀渊礼毕,忽地叹道:“当年山河局前夕,我曾问师父,能否赢下此局。”

“他如何说?”昭明太子不知还有此事,饶有兴趣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摸摸我的头,说‘中兴之业,需人杰力挽狂澜。我若战死,以后就看你的了’。”

昭明太子嗤笑一声,狠狠瞪了那墓碑一眼,“这王八蛋坑害踪萍一生不够,还跑来坑你?”

李怀渊对昭明太子的刻薄似乎习以为常,缓缓道:“我不觉得自己是人杰。但师父未竟之事,我会替他做好。通明大哥,其实师父早已打定主意,若不胜,便不会苟活。面对常天庆,你是否参战结果都是一样。你无需自责多年。”

这一句“无需自责”像是戳到了昭明太子的痛处,他一激灵,恼羞成怒道:“你个臭小子刚刚破境,就敢跑来开导我了?来来来,要不咱俩比划比划,看看你雨式学了几成!”

李怀渊苦笑,摇头道:“庄重,殿下,注意庄重。”

昭明太子这才想起自己身份。不能再向过去那般快意。他不禁悻悻然,看着柳随风的墓碑沉默了。

李怀渊心感歉然。通明大哥一生最大的憾事,便是因为自己太子的身份,无法与师父并肩作战。难得他放浪形骸片刻,却被自己出言提醒,又重新被“太子”所束缚。他自觉失言,也不再说话。

两人默默站在雨中,过了良久,昭明太子靠前两步,在柳随风墓碑上一下下拍着。目露追忆,怅然道:“你也长大了,能担待的事也多了。之后有何打算?是进入御林神将?还是随你父亲从军?再或者留在学宫继续听从岳宗师教诲?”

李怀渊沉吟片刻,“我想再留学宫一段时日,但还需看岳宗师的安排。”

昭明太子如梦初醒,“是了。你成就天地,理当随我回宫面见父皇与岳宗师。你我不该在此耽搁。”

李怀渊犹豫了一下,问道:“岳宗师为何要留在皇城内?南都之中莫非有何变故?”

昭明太子目光转向他,凝视了一会儿,“原本不该让你知晓。但你既然已是天地境,那就不用瞒你了。南都城里,藏了一位天地之上。”

李怀渊悚然一惊,始终淡泊的神色也变得慎重起来,“是敌是友?”

“不好说。以前算是老朋友,但现在就不知道了。”

李怀渊眉头紧锁,“为何?”

昭明太子嘿然笑了,重重在柳随风碑上一拍,“因为他呀。”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要真算起来,那一位可是你的太师公。不过他肯定不认。”

雨水像是浇在了李怀渊心里,让他瞬间清明,下意识望向柳随风的墓碑,怔怔不语。

“走吧。”昭明太子也是苦笑,率先向外走去。他忽的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假作漫不经心道:“哦对了。你......看到了?那个是......露华吧?”

李怀渊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好笑太子殿下语气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自己。他微笑道:“好像是。”

昭明太子回过头,恨铁不成钢道:“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你放她走作甚!”

“我一直觉得,娶她与为洪武效力是两件事。”

李怀渊认真道,“无论我是否娶她,我此生都已注定。既然如此,何必应陛下一言,让她为难呢?从小相处,我亦将她视作妹妹,不想看她伤心。”

昭明太子重重一哼,拂袖道:“说什么胡话!她胡闹,你也惯着?人,我替你带回来!”

李怀渊一怔,他忽然想起,下山时太子身边好像没有神将相随。

......

山顶上,静卧雨中的两个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谈天说地。

南下至今,费九关心里憋了太多的话想要说,却有无处发泄。现在身边有了一个义弟,他再无顾忌,畅所欲言,将心中的想法一一倾诉。

柯一尘难得文静的倾听,不时抱怨几句。虽然费九关的消息她大部分都是知道的,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新奇有趣,好像怎么听都不会腻。

她目光温柔如春水,静静望着费九关。忽然发觉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这才猛地回想起他是重伤之身,岂能在雨中多待?

她攸然坐起身,一把将费九关扶起,啐道:“你话怎这么多!咱们快些走吧,回去再说!”

费九关一愣,犹豫地看着义弟,“回......哪儿?”

“你在南都这么久,难道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柯一尘抱怨一句,把脸别到一边,细弱蚊鸣道,“我无处可去,只能跟你回去了。”

费九关哈哈大笑,只觉一股莫名的喜悦涌出,好像刚才的激战都如过眼云烟。

柯一尘脸上绯红,羞恼道:“你笑什么!”

“没有。那柯大公子,咱们走吧。”

费九关一眼扫向山峰,柯一尘似与他心意相通,快走几步拾起照胆的残骸,又回来把他搀扶住,慢慢往山下走去。嘴里不住抱怨,

“去年咱们刚见面没多久,你就被人打成死狗,累我这样照顾你。现在又是如此,究竟该说你命硬,还是我命苦?”

说到打架,费九关忽地想起了什么,“我与司徒小动手,是你请动纪虹伶出面劝阻的?”

柯一尘得意道:“是啊。你才明白过来?”

“谢公子与我素未平生,却执意留我做客,这也是你的安排?”

“那当然!是我请谢神将出面照顾你,免得你人生地不熟,被人暗算。可惜你这人不识好歹,要是一直留在那儿,我看谁敢惹你麻烦!”柯一尘更加得意,小脸上仰,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费九关苦笑,先前模糊不明之处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个义弟始终在暗处保护自己,能请动这些人,难怪慕容眠言语间对她如此敬重。

他随即想到了跟紧要之事,兴致勃勃地探问道:“还有一个爱你成狂的姑娘,武功卓绝,机灵百出,差点把我干掉,那位是......弟妹?”

“诶?你说的是谁?”柯一尘愕然,茶小钿背着她去找费九关麻烦,这件事自然不会告诉她。

“你不认识?”费九关也觉目瞪口呆。

山下,围观的人潮也散尽,惟留荷无擎几人守候在石坪上。

远处楼阁上,神将南宫雀与许流求凭栏远眺,看着山道上缓缓走下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南宫雀沉声道:“殿下的交待是不论如何抵抗,把人关到太子府。流求兄,此事咱们不可声张。”

许流求年约三十,腰上陪着一柄长刀,神情淡漠,闻言郑重颔首道:“放心。事关皇室体面,流求会烂在肚子里。”

“你们不出手,不就无人声张了吗?”

陡然一道懒洋洋地声音响起,两人俱是一惊,齐齐向身后望去。就见阁楼上不知何时依靠着一个三缕长须的中年男人,散漫地看向这边。身子似有似无地挡住了楼梯,显然是刻意拦阻。

“沈纯岳!”

樱桃宴那夜许流求曾与他对过一招,对此人印象深刻,此时瞳孔微缩,长刀蓄势待发。

南宫雀也是凝神戒备,拱手道:“久闻离山神峰雾隐沈大总管大名,南宫失敬。”

“我还没动手,你就失禁了?”沈纯岳挠挠头,嬉皮笑脸道。

南宫雀一僵,他是世家出身,何时受过这样的污言秽语。若非是忌惮沈纯岳实力,早已跟他拼了。强忍怒气道:“贵帮与朝廷素来亲睦。陈将军、代将军都是离山出身。如今沈总管为何要拦我等去路?”

沈纯岳面有无奈,“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用拿大当家压我。十九爷命我在此,就是为了等你们。我有个建议,咱们站在这儿等他们走远,我们各自回去。大家和和气气,如何?”

南宫雀皱眉,还未说话,一旁虎视眈眈地许流求已傲然道:“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那就打呗!”

沈纯岳话音一落,许流求眸中精光暴起,长刀遽然出鞘!

荷无擎等人等待着费九关下山,猛地轰然一声,石坪边上一座楼阁爆开,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劲冲霄而起,同时雨中隐约可见一座雄峰耸立,巍峨宏大,遮天蔽日。

气息震荡,众人皆是动容,情不自禁地把望向对面,以目探询。

茶小钿孤零零地站在山道另一边,与她们保持着十余步的距离。此时她心情不佳,见几个人都在看自己,轻咂了一下嘴,不耐烦道:“看什么看!离山办事!再看就抠了你们的眼珠!”

倚晴楼二女无动于衷,观莲却是吓得一缩,连忙捂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