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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横刀会英豪,两两三三而已

头颅飞起,喷洒而出的鲜血融入雨水中,淌过青石板,汇流入下水道里。

无头的躯体抽搐倒地,再也没人能分得清他是云烟双鹰还是别的什么人。

一旦开杀,费九关激昂地情绪骤然冷静。他剑锋一转,划向两名快攻而来刀手腕子,血水飚出,那两人手腕断裂,哀嚎乍起。他不做停顿,下一刻那抹剑影已飞掠向长松公子的要害。

生死之际,无暇犹豫。长松公子大喝一声,运起毕生功力,凝剑刺出!

然而费九关的剑势更加凶猛。长松公子就觉眼前陡然有一道剑光弥天极地,似乎无坚不摧,斩破了他的剑,从他头顶灌入,森冷寒意如一条竖线流淌,眨眼传遍全身。他立时失去了力气,僵在原地,停止了思考。

费九关收剑,错身而过,身后长松公子喉咙嗬嗬有声,陡然间从眉心处破开一条细线,顺延而下,血光迸现,长松公子裂成两半,凄凉堕落于地,看上去极其血腥可怖。

云烟双鹰,长松四公子,尽数凋零!

费九关面无表情,将剑上血迹抖落,望着围杀的人群。

“现在你们走不了了。”

被他目光所迫,除了受伤者的悲鸣,在场数百汉子无人出声。只觉得有浓浓恐怖从骨髓里向外透出,眼前人宛如嗜血修罗,明明是自己包围了他,却感觉像是被他包围了一般。

退?还是不退?

这个问题萦绕在所有人心头。但费九关没有再给他们选择,踏步向前,索命的剑光又开始闪动。

又是一串哀嚎!

......

雨水打落在地面,冲淡了地上的暗红,却冲不散浓重的血腥。

费九关抛下长剑,走到巷子口,拔起插在地上的照胆。

他全身湿透了,衣服上沾满血迹,任凭雨水冲刷也难以洗净。

不得不承认,洪武这些年励精图治,举国尚武,的确卓有成效。首领身亡,这群人仍然敢与他死战,逼得他又杀了许多,这才终于击溃了众人的心理防线,四散奔逃。

他抬眼望去,巷子里一片寂静。微微吸了口夹杂腥味的空气,穿过满地断肢残骸,走到了谢公子家大门前。

宅子里听不出任何动静,他推开门,当先看到的是谢公子那面引以为傲的影壁,以及影壁上那副楹联——

一松一竹真朋友

山鸟山花好兄弟

费九关呵呵笑了,轻轻拍了拍影壁,不小心在壁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手印。他尴尬地把手在身上擦了擦,信步往里走,绕过影壁,忽然顿住。

谢公子的宅子前后一共三进,虽然不算奢华,但也颇为宽敞。第一进院子里没有掌灯,幽暗中,依稀可见通往正院的垂花门紧闭,门前有个人席地而坐,是个二十多岁的短发青年,手拎一个酒葫芦,正自痛饮。

他迈步走到院当中。短发青年放下酒葫芦,嘴角带笑,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左右角院忽然传出一丝细微响动,让费九关再次停下脚步。

他眼角余光扫去,就见左边角院里,一条魁梧大汉,手持双刀,虎视眈眈瞪着自己。

右边角院,一个身背长剑的青年静立雨中,雨丝似乎畏惧他的剑气,纷纷绕过他身降下。

费九关眸子一闪,小天地境!

这三人都是小天地境!

那垂花门前坐着的短发青年上下打量费九关,饶有兴趣道:“我兄弟三人一直在听外面的喊杀声。很有意思。燕云一城之地,居然会有你这样的人物。”

费九关忽问,“既然听到了,为何不出去帮忙?有你三人相助,或许能杀我。”

短发青年摇头道:“不屑为之。杀你,沧浪三游足矣。”

费九关意外道:“沧浪三游?你们就是沧浪三游?”

短发青年站起身,颔首道:“古渡殷槐关。”

左边那条魁梧汉子双刀交击,发出当啷一声响,喝道:“啸江魏龙烟!”

右边剑客淡淡道:“望月韦东楼。”

费九关略有耳闻,这三人近些年名头极盛,是洪武均州的高手,属于寒门中人。他本以为这次围杀是南都某个世家主导,现在看来恐怕不那么简单。

“今晚寒门也有参与?”

“无论寒门还是世家,都是洪武人。”殷槐关淡淡道。

“有理。”费九关点点头,望向他身后紧闭的院门,“里面又是谁?”

“其他想要杀你的人。你进得去,自然就能知道。”

“好。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谢墨林怎样了?”

殷槐关笑了笑,再次重复道:“只要进得去,你自然就能知道。”

“好。”

费九关不再多言,他已然开杀,就不在乎手下多添几条人命,沉心静气,照胆寸寸拔出。

内院里,那杏黄色衣衫的公子忽道:“进来了。”

其实不必他说,屋内的五人除了谢墨林,都已感应到费九关的气息。汹涌澎湃,令人心悸。

施如海沉吟道:“均州沧浪三游这些年名头不小。钟兄,这三人本事究竟如何?”

钟自然此刻也实事求是,不再夸言,“他们三人乃是小门小派出身,悟性根骨虽然不差,但所学武功皆是下乘,所以一直不得突破。后来我离山二当家路过均州,起了惜才之心,就传了他们几手武艺,这才令他们突飞猛进。我五哥燕笑寒出关后,曾奉二当家之命去均州拜访,据说与他们斗了个平局收场。”

“原来是沈大总管高徒。怪不得有此名声。”

施如海心中一定。燕笑寒能与司徒小对上三掌,在同辈之中已属高超,沧浪三游受过沈纯岳指点,又能挡住燕笑寒,那的确算是一流高手。

这时屋内始终不发一语的第五人忽道:“诸位世兄,费九关若是能闯过沧浪三游,下一阵我去接下。”

施如海皱眉道:“世兄不与我们联手吗?”

那公子身着青袍,丰神俊朗,英气逼人,笑道:“即便他能胜过,也必是负伤。对付一个伤患,尚需我们四人一同出手,岂不是贻笑大方?”

杏黄衣衫青年沉吟片刻,点头赞同道:“不错。对付他,我等若是齐上,反而落人笑柄。师弟有心了。”

施如海无奈,抛开武功高地,杏黄衣衫的公子身份大有来头,今日能出面已是惊喜,他也不敢得罪。于是起身一揖道:“那就有劳世兄了。”

那青袍公子朝众人还了一礼,哈哈一笑,走了出去。

......

随着照胆出鞘,院中陡然响起尖锐鸣啸,但见寒光凛冽,撕开暗沉的夜幕,毫不留情斩落!

眼见寒芒迫近,殷槐关凝立不动,嘴角还噙着笑意。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一柄宽厚钢刀横截而来,挡下这道斩击。魏龙烟双刀狂舞,扑将上来,刀罡如疾风骤雨,与费九关斗在一处。

两人甫一交手就是生死激战。魏龙烟刀法势若疯魔,泼洒而下,竟是全然没有守势,比这暴雨还要密集凶猛。费九关与他对攻片刻,双方身上已然多出几道伤口,他渡心剑招精妙绝伦,在招法上远胜魏龙烟,瞅准空档,照胆劈落。

危机间,剑客韦东楼肩膀一抖,长剑锵然出鞘。他仗剑刺出,恰好弥补了魏龙烟的破绽,挡下费九关夺命的一刀。接着快剑连环,加入进战团。

刀剑相合,魏龙烟每劈出一刀,韦东楼的剑就会精准填补他的破绽。两人合力使出,竟是圆融无暇,再无半点破绽可寻,居然在招法上斗了个旗鼓相当。

费九关心头凛然,暗暗警惕一旁尚未出手的殷槐关。既然沧浪三游是三个人,他也必有相应手段。

殷槐关看着三人斗了一阵,见两位兄弟拿他不下,迈步下场,提掌在胸,凝然不发。

费九关见状,小心提防,但魏龙烟与韦东楼刀剑死死将他缠住,一时竟不得脱。便施展出渡心剑招中的精妙招式,寒光飞驰,欲抢先重伤其中一人,好破去这套合击。

看他攻来,魏龙烟血气上涌,也不退后,双刀翻腾向他砍去,韦东楼见兄弟出招,单剑轻鸣,紧随其后刺向他小腹。

正此时,猛见殷槐关长啸一声,倏然发动,掌劲浩浩荡荡,竟如天河掀波,狂涌而来。这一掌正好选在费九关抵挡两人刀剑之时,避无可避,若选择硬接,那刀剑势必临身,令人难以抉择。

费九关陷入僵局,也燃起了心中狠劲,看他掌法凌厉,当即照胆一挽,左手运气,同样以刚猛力道拍了回去。

两掌相对,沛然之力震荡,雨丝纷纷向外飞洒,打在墙上,霎时院子为之一净。费九关身子微晃,殷槐关居然也是无碍,只稍稍后撤,凝神运起,静待下一掌发动。

这时刀剑已至,费九关眉头微皱,也不防守,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照胆如练劈下,砍向韦东楼面门。

韦东楼一剑本要刺向他小腹,猛见对手挥刀剁过来,心里一惊,长剑如电般回撤。却不料这只是费九关一击虚招,照胆还未触到他剑身便即上挑,毫无征兆飞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照胆反向魏龙烟削去。

魏龙烟浑然不惧,双刀坚定落下,狠狠砍在费九关身上!费九关闷哼一声,照胆一抹,魏龙烟腰间飙血,连连退后。

费九关低头看了眼肩上的两道刀伤,默然不语。

短暂交手,他已知魏龙烟只攻不守,而韦东楼则相对惜命。故刚刚选择以虚招破去他致命的一剑,再以伤换伤重创魏龙烟。只是没想到,魏龙烟如此凶悍,刚才照胆划过他身体,他居然还用力把双刀又往下压了几寸,若不是修炼了百战苍龙甲,说不定刚才那一下,右臂就要被他齐根断去。

魏龙烟腰上受创,踉跄了几步,咧嘴朝费九关挑衅一笑,擎起双刀,再度扑上!

“怕你不成!”

费九关不甘示弱,同样迎了上去。这一次双方都知晓彼此是个硬汉,也都想在胆气上胜过对方。谁也不愿躲闪,双刀照胆飞驰如电,来往之间血花四溅,渐渐凝成血雾弥漫。

“二哥!”

韦东楼胸口挨了费九关一脚,缓了半天才爬起,一见此情景不由大急,心知二哥与人动手酷爱拼命,往往对手迫于他的威势,只有招架的份。万万不料今日碰上了更加凶悍之人,居然与二哥对砍起来。

他一抖长剑,剑芒霎时大作,纵身疾扑出去。

还未到跟前,就听魏龙烟狂吼一声,全身十余道深创血流如注,他双刀忽地脱手,仓啷砸在地上,仰面轰然倒下!

“二弟!”

殷槐关顿时红了眼,凝聚到极致的一掌轰然发出,天际隆隆作响,地面水波翻腾。耳听骤雨狂风之中,有人朗声道:“雨恨云愁!”

倏然雄伟巨力升腾而起,雨式一出,暴雨仿佛受到了鼓舞,更加猛烈起来。那气劲就着雨势,仿佛无边无际,横贯而来,挡者披靡!

殷槐关气息一滞,只觉对手气劲之强,几乎超过了百川境的极限。恍惚之际,他依稀听到自己四肢骨骼咔嚓断裂之声,同时五脏骤然受创,不由喷出大口鲜血,被那磅礴气劲裹挟,狠狠撞在正院门上!

轰!

那通往正院的大门垮塌,连带着半面墙都碎裂。殷槐关身影被埋在其中,生死不知。

这时韦东楼的一剑也到了,他不管不顾地刺向雨中的人影,忽觉眼前流光一闪即逝,手中剑已被削断,只剩下一个剑柄不轻不重地戳在对手胸膛。

他正自发愣,猛觉一只手抓住自己头顶,把他狠狠按进地面,顿时鼻子嘴巴都是鲜血。尚不及细思,猛然后背剧痛,却是照胆落下,透体而过,将他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