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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她醒了

倚晴楼女牢,今日也是惨叫悲鸣声不断。

刑房里,翁大娘气喘吁吁地扶着胖腰,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藤椅上,顺手抄起椅把上的湿毛巾抹去脸上汗水,还挖了几下耳朵,抱怨道:“小妮你别叫了!抽你两鞭大娘的耳朵都快背音了!”

她面前的刑架上,柯一尘被四仰八叉地捆着,恶狠狠道:“两鞭,你这丑八怪是没学过算术吗?你刚才足足抽了本宫十二鞭!你且等着,算上今天的,你已欠我九十七鞭,翻成百倍,那就是九千七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未说完,又是一鞭打在身上,咒骂顿时变作哀嚎。

翁大娘腾地站起身,骂道:“九千鞭?你也不嫌累得慌!小妮子嘴巴这么硬,不怕讨嫌吗?”

剧痛过后,柯一尘瞳孔重新聚焦,再度恢复了意识,喘道:“现在又多了一百遍,丑八怪你死定了!将来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悬在南都城墙上示众!让天下人瞧瞧你的丑....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疼!”

这鞭抽完,翁大娘又坐回藤椅上,继续拿毛巾抹脸,大声呼喝外面手下端些茶水来。眼看柯一尘再度恢复意识,张口又要咒骂,她凶恶道:“你要再敢放厥词,我今后的鞭子就专门朝你脸上招呼。我倒要看看,打花了你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咱俩谁更丑些!”

柯一尘一哆嗦,深深吞了口气,恨恨瞪着翁大娘,双唇抿着不敢再发出声响。

这是三天以来翁大娘首次在唇枪舌战中占领优势,看到柯一尘愤恨地表情,她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小妮儿乖,听大娘的话,大娘打你也能打得舒心些。”

手下此时端来了茶水,翁大娘豪饮了一杯,顿觉神清气爽,她一抹嘴,抱怨道:“不过你这小妮是不是给我找事。每天给你上药,晚上你就把药给刮下。你说你闲着没事刮药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死?想死你换个方法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死,夫人会怪罪我办事不利啊!”

柯一尘星眸一翻,哼声道:“那你多给我来点药呗?”

翁大娘呸了一声,指着柯一尘身上的伤口道:“大娘我给你上的药还不够多吗!你哪天要是死了,骨头里都得是药沤出来的味!你说!你刮下的要用到哪儿去了?”

柯一尘道:“扔了。你没猜错,我就是不想活了。所以天天晚上自己把药刮下扔了,怎么样?厉害吧?”

翁大娘又是一鞭挥落,骂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有那么变态的人吗?你想死难道你不会自杀?至于用这么复杂的方式吗?”

柯一尘做恍然状,说道:“你说得对!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今儿你也不用费心给我上药了,回去我就自杀,保证给大娘你添点麻烦。”

翁大娘气得浑身发抖,看柯一尘神采飞扬,哪里像是寻死觅活的样子?

这几日她越是行刑越感心惊,柯一尘每天能扛过荆鞭的数量不断上涨,而且愈发精神,嚎起来中气十足,振聋发聩。每天身上的药离奇消失了,人却活蹦乱跳起来,实在诡异的让人害怕。

在她看来,柯一尘主动将药膏刮去,想必是在修炼什么依靠自身气劲恢复伤势,打磨肉体之类的武学。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功夫,为什么能让修炼者进步如此之快,一天比一天精神?翁大娘不敢往深处想,只觉习武的世界太过可怕。

其实不光她想不通,就连柯一尘也没能明白自身的变化。她只是觉得每天纵然不用伤药,身体恢复速度也在加快。这是她服用了凝元丹之故,一身气劲浑厚几乎超越寻常天地境大圆满者,虽然因功行不足未能聚入丹田气海,但当身体损伤时,潜藏在身躯各处的气劲也会自发的催动血气加速运转,让她的伤势得以恢复。在她不知不觉间,连被打断的四肢也渐渐开始愈合起来。

翁大娘举鞭欲再打,忽闻室外一阵骚乱,连忙回首,见柳斜斜施施然来到女牢。翁大娘连忙收手,恭敬道:“见过柳副使。”

柳斜斜盯着刑架上的柯一尘,依旧是一副悲愤交加泫然欲泣地模样,看也不看翁大娘,下巴微点,心不在焉道:“翁大娘,郁袭衣人呢?怎地到处都寻她不见?”

翁大娘一听柳斜斜是特意来找郁袭衣,立即明白多半是郁袭衣私自抓了三山弟子的事情败露了。她抹着脸上的汗珠道:“我,我不晓得。今晨亭主离开倚晴楼时从百花群芳点走了一批姑娘,郁袭衣她跟着去了。”

“被晏空花带走了?”

柳斜斜柳眉微颦,不悦道:“罢了。寻不到她就寻不到吧。她前两日带来的人还关在你这里吧?此人出自三山,与夫人有些渊源,你把人交出来。”

“这...…”

翁大娘不停抹脸,可汗出如浆,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完。她将长空破关入女牢后的第二天便遣人查看,那“长空破”一夜之间已然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张脸如同被踩扁了的饺子,别说分辨,但拎出来连是不是人都很难说得清。

可这依然无法逃出翁大娘的法眼,她稍作检查,就看出那具尸体身上光洁,没有荆鞭的痕迹,不会是长空破。不过她没有声张,只以为是郁袭衣使的手段偷偷将人扣下。待想私下问询,郁袭衣已随天寒有雪出征。这件事也变得不清不楚。

她本来想只当长空破死了,一推二五六,没想到三山动作如此之快,短短两日就与楼主接触。

“人...…呃,死了...…”

柳斜斜终于将目光转到翁大娘身上,沉着脸道:“大娘,有什么事就老实交待为好。此人与夫人关系颇深,夫人已经下令,只要人交出来,一切罪责既往不咎。你莫要再隐瞒了。”

听到“既往不咎”四个字,翁大娘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后悔自己瞎出主意替郁袭衣那丫头揽罪。只是她与郁袭衣交往甚密,到了这时也不愿意将责任全推在她身上,哆嗦道:“这,这...…那人被关在牢中,当晚就死了,是属下失职,是属下失职啊…...”

“那尸体何在?”

“呃...…我...…”

柯一尘听罢两人对话,忽地悠悠叹了口气,“丑翁呀,你先退下吧。让我与这小贱人说说。”

她身在刑架,语气却有几分颐指气使。好似翁大娘真的是她养的下仆一般。翁大娘霍然回头怒骂道:“大胆!你敢对柳副使这般说话!”

柳斜斜眸光阴沉地在柯一尘身上转了转,挥手示意翁大娘退下,翁大娘万般惊愕,疑惑地瞧这两人,犹疑后还是听话退下,顺手关上门。

柳斜斜拾起桌上的荆鞭,手指在握柄末端轻轻打转,“你居然敢主动找我说话。”

“哈哈。”柯一尘干笑两声,语气一厉,“你演得不好!”

柳斜斜一怔,不知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柯一尘道:“你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该先说正事,应当首先过来观看我受刑,然后觉得不过瘾,亲自上手抽我几鞭,直到把我打得半死才在手下劝说下停手,再流上几滴眼泪,最后才跟那姓翁的丑八怪谈正事。”

柳斜斜不露声色道:“我为何要如此?”

柯一尘面露讥诮,阴阳怪气道:“这才显得你痴情,显得你在乎王兄啊!元神机辛辛苦苦将你埋在倚晴楼里,你怎能辜负了他的期望?”

在柯一尘提到元神机的刹那,柳斜斜脸上悲痛凄然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肃然,那双眼眸里也露出浓烈杀意。

柯一尘丝毫不惧柳斜斜的杀机,旁若无人道:“你瞪什么瞪!黄韵清说了要留我到活到王兄尸体寻回之日,你现在杀了我,反而难讨得她的欢心。你该以大局为重,莫要自误。”

那杀意凝滞,柳斜斜双眸眨动,泛起一丝笑意,“是我懈怠了。”

末了她颇有感慨,“难怪他会对你另眼相看。你果真有几分聪明。嘻嘻!幸好,我没告诉他你是女人。”

柯一尘深以为然,“这点我确要多谢你。在这里我不过是被黄韵清那疯婆子折磨,受些皮肉之苦。若是女儿身暴露,被元神机瞧上,那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柳斜斜抿嘴一笑,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这次又想说什么?”

柯一尘道:“我本来就好奇元神机如何能处处占得先机,本来见你对王兄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倒也真把我瞒过了。仔细回想起来,不难发觉是你在暗地里通风报信。这种事我一个外人都瞧得出来,你们倚晴楼多半也有人能看出来。奉劝你一句,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都要尽快动手才是,免得露出了马脚招人提防。”

柳斜斜心中一凛,想起了晏空花的眼神。本欲讥讽柯一尘几句,却是再也说不出口,半信半疑,目光闪烁。

柯一尘嘿然道:“我不妨再告诉你,前两天被关押的那人还没死,翁大娘是在骗你。不过你不该去管,你该当她已经死了。”

柳斜斜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柯一尘笑道:“那人既然是三山的人,你把她放了,就不怕三山与黄韵清和解?我黄韵清听说是主动与三山决裂,想来跟师门关系没那么融洽。让她在牢里受尽折磨,最后逃出燕云,双方必生嫌隙。你们动手时没了三山这个隐忧,岂不美哉?”

柳斜斜眼眸一亮,掩口道:“原来如此!受教了!”她见柯一尘用心歹毒,说是处心积虑要害黄韵清也不为过,忍不住问道:“你既然知道我底细,为何不告发我?又为何要指点我?”

柯一尘展颜一笑,原本绝美的面容充满了阴毒,令人不寒而栗,“你跟元神机该死,晏空花跟黄韵清这般折磨我,难道不该死吗?得罪了我,你们人人都得死!一个都活不了!现在狗咬狗也省去我一番手脚。这很难理解吗?”

柳斜斜轻轻摇首道:“不难。”她想了想,饶有兴致地问,“那在你看来,我之后该怎么做?”

“你要做的事非常简单,就是跑到她身边哭诉,让她瞧瞧你是多么伤心,多么悲痛。这才能让她更信任你,最好能对你毫无防备,让你能瞅准机会背后给她来一刀。反正元神机总归是要杀她的,你替他把这件事办成,他才会另眼相看。”

柳斜斜深以为然,冷笑道:“要论起害人,我真不如你。”

柯一尘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谦虚了。论起忘恩负义,恐怕这世上也没人能及得上你,你跟那黑泥鳅堪称绝代双骄。哼!废话少说,在这之前你首先要做的就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冲柳斜斜道:“来吧!”

柳斜斜会意,举起手中荆鞭挥落,重重抽在柯一尘身上。

翁大娘在门外焦急等待,侧耳倾听室内动静。她武功不高,难以听清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忽然一声清脆鞭响,柯一尘那熟悉的惨叫声再度响彻女囚。

翁大娘心中稍安,心道:“只要柳副使注意力不在那件事上,我们多半还有生路。”然而那荆鞭一下接着一下,转眼间已过二十之数,柯一尘惨叫声渐渐减弱,变得微不可闻。翁大娘惊慌起来,连忙进入,只见柯一尘气息奄奄,柳斜斜满脸悲愤,作势还要挥鞭。

翁大娘连忙挡在柯一尘身前,躬身道:“柳副使,使不得啊!楼主交待了,她现在可不能死!”

柳斜斜哼了一声,将荆鞭一抛,恨恨道:“这贱人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罢她转身欲往外走,忽然停步,道:“翁大娘。”

翁大娘一哆嗦,连忙答应。只听柳斜斜道:“长空破已死之事我会秉明夫人,你失职之罪,自有夫人定夺。”

翁大娘万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了,不由地喜出望外,连连称是。

待柳斜斜离开,柯一尘才悠悠转醒,抬眼看到站在原地地翁大娘,有气无力道:“丑八怪,你该怎么谢我?”

翁大娘擦着汗,只觉得自己劫后余生,感慨道:“你与柳副使说了什么?”

柯一尘哂笑道:“你别管我说了什么。你只需知道,今日若不是我,你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吗?”

翁大娘点头道:“说的是。想不到你这小妮如此有义气。大娘我也是讲理的人,往后只要夫人不派人来查,我就给你减刑,让你轻轻松松活到死。”

柯一尘微微一笑,柳斜斜与翁大娘自然都不会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也不会想到她在进入女牢后不足一个时辰便把长空破掉了包。

她之所以出言拦住柳斜斜,是为了让柳斜斜不再追究此事。眼下她越狱唯一的生机就寄托在那个昏迷未醒的高手身上,岂能让她从自己手中脱出?

翁大娘这一次极为客气,命人替她上了药,又悉心包扎好,这才把她送回牢房。昏暗的牢房里,柯一尘躺在房中那唯一一处草堆上,竟舒服哼了一声,她已渐渐习惯这腐臭的味道。

这时文园迫不及待地爬到她身边,咬耳道:“姐姐,那个人,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