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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雨夜(3)

梅林并不是出门去勾搭年轻姑娘去了,而是根本没跟来,此时可能已经离开了花沁镇。蒂娅前脚一走,梅林后脚也跟着走了,间隔不过十来分钟。

梅林离开的理由很简单,他把爱人留给自己的东西落在了覆舟的竹屋里,赶着回去取。

不过一直在观察四周的费迪南却发现,在梅林突然提出离开前,一只有着艳丽青色羽毛的鸟儿从他们头顶上飞过,那种鸟儿他只在神话书里见过一些描述和一张简笔画。

————

曼罗提着热气腾腾的水桶向浴桶慢慢注水,嘴里反复询问“合适了吗?”

这个反复的频率相当紧凑,几乎是问完之后又立刻询问。

“你是复读机吗?还是啄木鸟?”萝丝又被问烦了。

在此之前曼罗也是这般反反复复地询问,直到萝丝不耐烦了才闭上嘴,可倒下一桶水时又会反反复复地询问,这让萝丝怀疑曼罗是不是体型变大了之后脑子没跟着变大,仅仅是脑子蓬松到能塞满颅腔。

现在的曼罗体型很正常,曼罗本就是十五六岁的样貌,体型也不再是巴掌大小,而是变成了少女该有的体型。由于蒂娅不在,没人给她倒热水,她只能牺牲一些魔力允许曼罗以正常的体型现身——给她当倒热水的丫鬟。

“舒服。”萝丝沉下水,只露出半个脑袋,嘴里吐着噗噗的气泡,像只在河边等猎物来饮水的鳄鱼。

虽然此时仍是炎热的夏季,但却不能阻止萝丝享受难得的热水澡,每一次泡溪水里洗澡她都得给自己灌上一碗热姜汤,等身体由内而外热乎了才下水。这副幼小的身体相当不便利,免疫机能还未发育成熟,一直以来她都靠药物来弥补身体还未发育完全的机能,否则就她这十二岁的小孩子身体素质,别说走这一路要生多少病了,仅仅是待在滢雾森林都有可能频频被疾病困扰。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事实,萝丝虽然是个混血儿,治疗法术堪称天下一绝,但她却是一个病秧子,自小就体弱多病,即便她走过了近两千年的岁月,这副小小的躯体依旧停留在十二岁脆弱的时期——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同样这也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注定会被锁在这个弱小的躯体里,哪怕她是个能把死人救活的人,却救不了自己的肉体。

萝丝本该在十二岁生日那天到来时就彻底长眠,芙米娜会把眼睛哭得红肿,像一只金鱼。她在十一岁的最后一天写好了遗书,给自己摘了一篮子的花铺在床边,不告诉任何人自己明天不会醒来。

她一如既往地从黑暗中醒来了,她看了自己写的遗书,扔掉了采来的鲜花,像往常一样去敲响芙米娜的家门,牵着芙米娜的手在树上树下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她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当芙米娜出落成高挑优雅的模样时,萝丝却还是十二岁的样子,她的心长大了,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萝丝总用自己身体弱、发育慢来安慰自己,芙米娜也常这么说。

后来萝丝才知道,名为“永恒”的诅咒救下了她,只是也把她困死在了这小小的身躯中,而且还让她成为了另一种诅咒——“扭曲”的目标。

这是萝丝少有的心结之一,至今她都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招惹了“永恒”。你说她也就是调皮了一点,推倒一个书架、拔出一条葡萄藤算不得太恶劣,毕竟她爹成天卧病在床,她娘天天都在忙着照顾老爹,从小就没人教育她,说是没教养也不为过,作为惩罚给她一副生来瘦弱的身体还被爹妈放养,难道还不够吗?

这个世界的回答是不够。

可萝丝她就是这么一个操蛋的娃,她或许算不得是桀骜不驯,但她绝对是一个要强的人,你说不够,要给她更多的惩罚,她就越操蛋,越不服气。

她觉得这不公平,但她不跟你抱怨,她钻研草药学、学习医术,用药物抵御疾病、强化身体,她又学习法术,用法术来武装自己一碰即碎的泡沫身体。

如果说有什么事能让萝丝感到酣畅淋漓的爽快,那一定是把“世界”踩在脚底下,好好问问它,她萝丝·夏活了多少年?等它回答“一千九百六十年”的时候再狠狠踩上一脚,一脚就把它踩得鼻歪眼斜。

巴掌大的曼沙凭空出现,她羡慕地看了一眼曼罗,嫉妒得牙痒痒。看到曼罗以正常的体型现身,她也嚷嚷着要整一个,不求前凸后翘,只求放大,不能出去溜达帮忙倒热水也行。

鉴于曼沙有着厚厚一撂前科,萝丝没同意,而且还给曼沙下了限制,以免曼沙搞出幺蛾子来,这里可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要是一不留神曼沙玩死一两个人,她可就又少了一条实力不俗并且还算稳定的忠犬可使唤。

这些荆冠妖精在萝丝没接管之前,她们就是一群隐居在深山之中的土匪强盗,从不劫财,也不劫色,但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愉快犯。过去森泽丘陵还是人烟密布的时候,这群妖精无法无天到进城杀人取乐,百姓死的死走的走,愣是把好几座小城市变成一座座死城,而她们敢这么嚣张,那都是拜她们的上一位女王所赐。

她萝丝虽然也不算什么好人,但至少有好好管教这些犯人,穷凶极恶怎么了?不就是杀人成性的妖精而已,她萝丝就没怕过谁,她在滢雾之主头上拉过屎,给无鳞巨龙喂过泻药,踢过传奇守卫少年的屁股,还用断子绝孙脚招呼过氏族的铁匠,多少在神坛里有头有脸的神明见了她都避之不及,活像过街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说吧。”萝丝从水里冒出头,小脸红扑扑的。

“那个女人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见她对厨子下手,我让其他姐妹继续盯着了。”曼沙说,“我又去转了几个地方,看起来都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