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一个鼻子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
奇人是人中的异类，特殊能力让奇人发生异变——膨胀如树根的巨手、蜥蜴般的鳞片、手指放电、凝水成冰……
但所有这些异变都是在“人类”这个大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变化。换句话说，当看到一个奇人时，第一反应还是将他当做一个人，接下来才会意识他的与众不同。
而此时此刻的李骇。
真的是一个人吗？
马文远有些吃不准了。
赤色灰烬不断从李骇身上飘出，既像是彩带又像是一根根极细的好似丝绸做成的羽翼，而且，这些燃烧过的灰烬并不炙热，仅仅只是让人感到温暖。
“你们不用紧张，我没事。”李骇说。
他不说则以，一说反而让人紧张起来。
眼前的李骇是顾芝从未见过的状态。
——从灰烬程度来看，比之前任何一次完整体阿修罗王还要夸张。
——最强程度的阿修罗王会让李骇失控，接着他的皮肤会变成赤红色。
——可李骇的皮肤却是正常肤色。
同时。
虽然李骇只说两句话。
一句是震慑白羽楼，另一句是安抚众人别紧张。
但在顾芝心中却涌出一股陌生感。
她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肉体仍是李骇，但灵魂已经换成另外一个人。
难道说……李骇有双重人格？
灰烬越来越少，几秒后便全部消失。
“你感觉怎么样？”顾芝试探地问道。
“没事。”李骇说。
这句话冷冰冰的，和空气中残留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
顾芝没有多说，把白羽楼扶起来，因为挨了李骇的重拳，脸颊裂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以奇人的身体素质伤口愈合后不会留疤。幸亏如此，不然对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来说，等同于毁灭级的噩梦。
“她触发了火尘症。”陆无北说。
“这不是火尘症。”李骇说。
“那是什么？”陆无北说。
未等李骇回答，走廊上的灯突然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充斥耳内的是各种机器设备重新运作的提示音。
众人下意识地检查手机，已经可以重新启动。
“进去说吧。”顾芝指向费畅的病房。
费畅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重新启动的设备显示出的数据说明他一切正常。
陆无北和上官沁向西城特事队请求了支援，陆无北放下手机，又问一遍刚才的问题。
“不是火尘症，又会是什么？”
“她的奇人能力被增幅了。”李骇说。
“山鬼？”陆无北说。
“从结果来看可以这样理解，但本质又不相同。”李骇说。
“那本质上是？”陆无北继续问。
她也发现了李骇说法的风格和以前很不一样。
换以前的李骇，会把一个问题的答案很详细地说出来，现在却是问一句答一句，最关键是李骇身上那股天大事情压下来仍能嬉皮笑脸的欢脱劲没有了。
陆无北突然想到一个很过时的形容——冷酷无情的杀人武器。
可兵孩的设计初衷恰恰就是制造杀人武器。
陆无北看向顾芝，未从她脸上看出异常。
感受到视线的顾芝转头看她，两人视线一触，陆无北像是心虚般立刻避开了。
她懊恼自己，既然人家女朋友都不担心，自己瞎操什么心。
“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她把气撒在李骇身上。
“这些疯狼是受到其他人的能力而觉醒的，在这个覆盖范围内正常奇人也会受到影响。”李骇说。
“我们为什么没事？”上官沁问。
“大概是因为小楼刚觉醒为奇人不久，对能力的控制还很薄弱。”顾芝说。
“对。”李骇说。
顾芝一时有些受不了李骇这种言简意赅的态度。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没事。”李骇说。
他做回费畅的病床旁边，看着昏睡中的费畅。
突然，他脸色痛苦起来。
其他人为之一惊，顾芝赶紧赶过去。
“你受伤了？”
李骇没说话，右手用力捂着后颈。
陆无北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顾芝却知道。
李骇用手捂住的地方，正是阿瑞斯刺下烙印者纹身编号的位置。
“你松手我看看。”顾芝说。
李骇上身猛然挺直，从额头到脖颈暴起数十条青筋。
他这个样子比刚才完整体阿修罗王还要吓人。
几秒后，他倒在费畅的病床上。
顾芝摸了他的颈动脉，探了探鼻息，最后翻开眼皮。
“他只是晕过去了。”顾芝说。
“今晚真是怪极了。”陆无北说。
是啊。
今晚真是怪事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治疗所的医务人员变成疯狼，接着是白羽楼暴走，然后又是一个进入完整体阿修罗王的李骇，最后李骇又突然晕倒了。
怪事衔接的太快，根本就不给人喘息和思考的时间。
趁别人不注意，顾芝用手指摸了一下李骇后颈的纹身。
好烫！
众人一开始以为这件事跟烛九阴有关，现在看来最大嫌疑的人却是阿瑞斯。
当大家排查完所有房间、只剩这一间病房的时候。顾芝不是没有想过引发混乱的灵染者其实就是躺在床上的费畅。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任何奇人一旦陷入昏迷状态，他的奇人能力就会失效。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阿瑞斯对兵孩的改造程度远远超出兵孩所表现出来的。
比方说，真正的灵染者是李骇，而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就等于李骇拥有两种奇人能力。
易家能生出天生拥有双奇人能力的易燃。以阿瑞斯的高端技术人工制造出一个双奇人能力并非不可能。
顾芝越想越多，越想越细，她感觉到自己离正确答案已经十分接近，只有一墙之隔，却始终无法找到正确的门。
西城区特事队的后援赶到，他们将觉醒为疯狼的医务人员控制起来，并临时调来其他治疗人员。
廖炎明和孟浮生一起被软禁在总局，龙聚臣和裴破军两位队长也都不露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靠陆无北和上官沁来主持。
后援小队中的医生再给其他人做完检查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李骇，证实他的确没有大碍，明天早上就能醒来。
李骇暂时晕了过去。
另外一人却醒了。
费畅，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