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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纠结

我说话的语气很重,因为逃出生天的“大门”就在面前,钥匙却失去了作用!我用那种近乎于暴虐的语气来给自己加油打气,似乎只要提高声音,就会免于“绝望”的折磨。

那个人看着我的状态,似乎有同情和理解:“真的是没有用,我已经试过了,而且试过不止一次。”

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一种绝望的悲凉。仅仅因为卫星电话打不通就绝望吗?这个人完全不像是一个会轻易认命的人。

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我进入这片海域之后,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失灵了。我船上的陀螺仪失去了功能,我的卫星电话、手提电话以及其他电子设备全都失去了功能。”

用他的话讲,这里可能是一片百慕大一样的地方。

听到百慕大三个字,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早就听说过那个地方,有太多的未解之谜和诡异事件的死亡之地,像是地狱的入口,它无情的吞噬着任何出现在它地盘上的一切物质。

当时我在想:如果,我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是另一个“百慕大”的话,那这消息,就如同一张死亡通知单一样可怕。

我是崩溃的,脑袋像是被重锤击中又被塞进敲响的巨钟。

当时,那人的状态很诡异,就好像说出“百慕大”三个字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急于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这样才能安心的上路。

在我发蒙的时候,他一直在喋喋不休的絮叨着。我被他的喋喋不休从大脑混沌的世界里拉了回来,却没有任何插嘴提问的机会。

君子理应成人之美,也或许我压根就没多余的心思做出反应,所以,我一直在听。

他告诉我他是一名印尼人,但是华裔。

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印尼的大部分的财富都掌握在华裔的手里,而他也是这些人其中的一员。

豪富算不上,但也可以算一个富豪。

那个人叫李政宪,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海钓。

不管多忙,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独自开着一艘船跑到海里钓鱼。

这艘船是他花了大价钱定制的新玩具,新款41尺深海钓鱼船,航海能力更强,设备也更完备。他像所有“玩家”一样,得到新“宝贝”就会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一旦沉浸,便忘乎所以。

即便危险降临也浑然不觉,直到一场风暴将他从幻梦中惊醒。

没有了电子设备和卫星电话的加持,李政宪便依靠着丰富的航海经验行动。

用他的话说:”对我来说,用六分仪定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当我每次按照预定的方向行进却会绕回远点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在这里,航海知识都是无效的!”

李政宪还说,有一次,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走出这边海域了。眼看着就要胜利了,海面上突然掀起了巨浪!那巨浪,遮天蔽日,就像是一面墙挡住了去路,而后把他重新推回了迷失海域。

如此反复多次,不管他怎么走、怎么去定位、怎么更换航线,都不能突破那道墙。

“神并不想放我离开。”

李政宪告诉我,那片海域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者,海面是游乐场,海浪是操纵杆,而他和钓鱼船不过是一个玩具。操控海域的那个“神”玩性正浓,总是给他希望,又在希望即将达成的时候把他拖回绝望的境地。

就像李政宪得到深海钓鱼艇之后爱不释手的状态一样,神也对他爱不释手。它让一个玩具在希望和绝望之中不停地徘徊、折磨、挣扎,这种摧残心智的手段就是“神”钟爱的娱乐项目。

李政宪在讲述自己经历,而我感同身受。尤其是他兜兜圈圈回到原点的经历,和我在岛上经历的事情一样,满怀着希望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我也有如他一般,有一种诡异感觉,觉得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在操控着一切。

起初的时候,我并不完全相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直到我尝试过之后才动摇。并且,在十年后,亲眼见到那件神奇的事情字后才明白,冥冥之中确实有“神”在操控着一切,他们或许不是在玩弄,只是在观察。

这片海域就像一个实验室,我们就像小白鼠,被研究员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自由生存,他们的工作就是实时的记录我们的言谈行为,然后把这些东西当做数据保存好。

至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就猜不透彻了。

李政宪告诉我,他不是一个愿意接受命运安排的人,所以,在自己彻底over之前,必须要不断的抗争。他的每一次抗争,都是对操控者威信的挑战,暴怒的操控者亲手将他送到了这片珊瑚礁山个,獠牙礁石刺穿了小艇的身体,他便失去了反抗的工具。

操控者的暴怒没有因为小艇的破坏而发泄干净,于是,李政宪也在颠簸之中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躺在船舱里盯着棚顶,看着时间在光明与黑暗之间重复变化,忍受着痛苦,等待着死亡。

就当时而言,我对的话报以些嗤之以鼻的态度。

我认为这个人已经疯了,或者说是被吓破了胆。

他将无数的巧合用主观联想的方式拼接到一起逃避现实,将自己的失败归于“幕后黑手”,而非是自己的愚蠢和无能。

不过,对于一个重伤的人来说,还是应该保持应有的怜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经历了断崖式的打击之后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以此去应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和遭遇。即便是我,也不行,如果我真的会坦然的面对一切的话,在得知卫星电话已经“无能”的消息之后,就不会用那么高的声音去质问可怜的李政宪了。

李政宪对我说:“中国人都讲究入土为安,如果我死了,在你能力允许的情况下,请把我的遗体带回印尼交给家人。”

他保证,如果我这样做,一定会得得到一笔非常丰厚的回报。

说完这些话,他便没了声音。

那样的情况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让李政宪把遗言交代完!难道忘了,毫无牵挂的人最没有生命力吗?

就在我准备进行心肺复苏的应急措施时,微弱的鼾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才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李政宪是太累、太紧张了,吃饱喝足,精神放松,必定是需要一场大睡。

我从身后的柜子里搜出了一个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对于这个可怜人还是应该给一些温暖,但其实就当时的情况来看,我是一个比他更可怜的可怜人

在他睡觉的时候,我蹑手蹑脚的出了船舱。不管未来的路是不是如他说的那样绝望,我都要为自己下一步的行程做准备。毕竟,我当时根本不相信他那些玄而又玄的话!

珊瑚礁是一个非常好的猎场,在这里能找到足够多的的食物。

我在珊瑚礁里一连抓了七八条大鱼,把它们洗剥干净之后劈为两半,挂在钓鱼艇的遮阳棚里风干。

忙碌了一阵,我也有些累了,用铁锚缆绳将螃蟹船和钓鱼船固定在一起,确定螃蟹船不会随波逐流之后,才又进了船舱里。

对于我来说,钓鱼船舱里的条件简直像五星级酒店一样。沙发,桌椅,毯子,就连地上的木地板都透着一股子幸福的味道。在经历了20余天的奔波之后,有机会在那样一个舒适的环境下休息,别提多幸福了。

李政宪的呼噜声像是催眠的瘟疫,只听声音就会让我进入了梦乡。

我睡了一个好觉,直到李政宪发出病痛的呻吟把我惊醒。

微凉的海风轻拂着海面,月朗星密,独处在大海之中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

我打开连同卫星电话一起找到的应急灯,白炽灯填满了整个船舱。

在黑夜的覆盖下,这灯光为我撑起了一个温暖安心的空间。在灯光的保护下,我便安心的再次入眠。

当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李政宪十分不好意思的请求我帮他煮一碗面条。

“啥玩意?”

“煮一碗面!”李政宪的口气十分笃定。

“……”

我以为他疯了,不然的话,谁会在鸟不拉屎的苍茫大海上提出这个要求?面?你怎么不上天呢!这鬼地方,让我上哪儿给你找面去?

“你背后柜子里就速食面”。

当李政宪说完之后,我有点尴尬,认为自己太土鳖,竟然下意识的把钓鱼艇和我的螃蟹船画了等号,认为这艘遭受了风暴侵袭的设备,理应进入了弹尽粮绝的处境。

回头看了看,当看到简易炉灶之后我便再也坚持不住了,低头在柜子里寻找吃食。

毕竟,吃了将近五个月的椰子、烤肉、贝壳、烤鱼、生鱼片、风干鱼之后,我觉得自己已经退化为野蛮人!出于文明社会的考虑,我十分需要现代化的食物来搞我一下自己的心灵,并且告诫自己是一个现代人、一个文明人、一个有着更高饮食追求的人。

一个煤气灶和一个小锅,一箱速食面,还有二十升饮用水!

在那一刻,这些东西堪称神级食材!

我急于用现代化的美食把自己从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中摆脱出来,片刻不停,激动的点火、加水、煮面,还切了几片鱼肉、又扔进去几个贝壳和海虾,一锅浓香四溢、摄人魂魄的海鲜面完美出炉。

我的手指蠢蠢欲动,喉咙不安分的吞咽着口水。速食面的香味从鼻子里钻进大脑里,直冲神经,勾引着身体做出反应,鼻孔翕张,贪婪的呼吸吞咽着飘在船舱里的味道。

李政宪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陷入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