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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胜利后没有喜悦

兰特利对向前的情感当然一定是不友好的,虽然掺合进自己女儿的因素后,逐渐变得有些复杂,纠结宛若一团乱麻。但是他讨厌甚至嫌恶向前的情绪是一定的。而且,这种不友好的情绪从头到尾都贯穿着,不但是一脉相承,而且还不断升级。

然而向前对于兰特利的情感又是如何呢?

正如薇薇安之前反驳向前时说的那样,她之所以不曾对向前提及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她刻意回避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向前从未问及,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毫不好奇的样子。

向前对于兰特利的感情一开始正是如此,虽然久闻大名,亦能充分想象到他的强大,但就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即便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从薇薇安那里了解到非常多有关兰特利的事迹。但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对剑圣丁默格太过推崇了罢!所以对以守护著称,严重缺乏冒险精神的圣骑士会兴致缺缺。

当然,也仅仅只是兴致缺缺而已,基本的尊重和欣赏还是始终褒有的,至于说反感或者厌恶,在来到哈布斯堡之前,从来都没有在向前心里出现过哪怕一瞬间。

至于说此时此刻,在经历过一场恶意的风波以后,正面面对这位圣骑士的时候,向前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了。讨厌、反感,甚至可以说愤恨。他已经找不到什么理由再继续尊敬眼前这个傲慢而不讲道理的大块头男人了。当然,也还没到敌对的程度,只是觉得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终于发现了兰特利不善的目光之后,向前立刻警觉起来,虽然双腿仍然酸麻的几乎不受控制,但是他还是用力挣扎着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藉此表现自己决不屈服和投降的对抗态度。

薇薇安也想爬起来但是却失败了,抬头望着向前忽然紧绷起来的脸和眼里凝重的神光,顿时也变得万分紧张起来。她固然冷静,固然理智,但是她很清楚,她的冷静和理智在向前这里经常是无用的,因为向前很多情况下都不喜欢按常理出牌,尤其是在他生气或者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她很担心向前会胡来。

“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向前居然用上了敬语,而且还貌似礼貌的向主人兰特利询问。

但是你若以为这小子被兰特利盛怒狮子般的眼神震慑的忽然转性,决定服软并且妥协了的话,那就大错而特错了。这尊敬不是尊敬,这询问不是询问,仅仅只是挖苦揶揄和挑衅,潜台词无外乎这样:你不是不让我出门吗?现在这道门已经拦不住我了,请问你还有别的什么手段吗?

他要是会这么容易就服软和妥协,简直才有鬼了。

“在你道歉之后。”

兰特利感受到了来自向前的恶意,忽然站直了身体,挺胸抬头,凝视着大厅彼端门口处的少年,一种莫可言状的威严从他身上浮现而出,并且充斥他的言语之中。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不同了,透着某种金属的冰冷质感和沉沉压迫,让人很不舒服。

“或者,你想成为哈布斯堡的敌人,也可就此离开而不用道歉。”

兰特利抛出了第二个选择。

这已没有东道主的客气,也已没有长辈的温和,更没有身为强者的宽恕,有的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臭小子的教训。——你若不服,必会痛苦。这是逼得你不屈服也得屈服的严苛教训。

非常讨厌的二选一。向前迎着兰特利的目光看过去,倔强的顶着来自兰特利的无形气势压迫,依然是那副如同刺猬一样的防卫姿态。以他一惯的性格来推测的话,他绝对不会妥协,道歉什么的,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所以他毫无疑问会转身离开,至于和哈布斯堡成为敌人的后果,那是以后才应该考虑的事情。

——向前绝对是能够做出这种任性的傻缺行为的人,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不是让薇薇安的冷静和理智都会失效的那个向前了。

“要道歉吗?”

短暂的对视之后,向前的眼神出现了闪烁,昭示着他终究退让了。或者是战术性撤退?

看到向前这样的反应,兰特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不禁有一点点的得意,不由生出感慨,“对待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果然还是要采用简单直接并且带有暴力色彩的方式啊!”这正是他所擅长的,因为身为破晓骑士团的团长,他经手训练的诸多年轻骑士都不是被他的品格和光辉所折服的,而是被他的喝骂和拳头所驯服的。

然而兰特利终究不算真的了解自己的对手,所以心中得意持续的时间简直短的没能产生什么快感就被接他来看到的景象给完全销毁一空了。

随着啪的一声响起,兰特利清楚的看到向前忽然一把抓住了旁边薇薇安的手腕,很是粗野的将她一把拽向自己身边。兰特利的心一下子紧绷到极致,简直吓坏了。不仅是他,就连薇薇安也被向前突然之间猝不及防的粗野行为吓得不轻,忍不住惊叫一声,吃惊的看着此刻的向前,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并且挣开。

然而向前静静攥着她的手腕,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薇薇安的挣扎完全是徒劳无用的。

就在薇薇安想要发声的时候,向前忽然神情专注的看向了她,眼中并没有什么危险神色,反而流露出某种狡黠。薇薇安没有读懂那狡黠,但是内心中的紧张和害怕却完全消失了。然后,她又紧张起来,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向前。她知道,向前这么做简直就是在玩火,很担心一个不好会引火烧身。此间最不想看到兰特利发怒的人,其实正是薇薇安,不仅仅是因为父女之情的羁绊,更因为身为女儿的薇薇安深深知道父亲发怒时的可怕。

意外的情况让兰特利忍不住上前一步,之前的气势瞬间崩溃,全部变成了因为担心而造成的慌乱和焦急,然后才是对向前更大的愤怒。

然而在兰特利发出怒不可遏的声音以前,向前忽然笑了起来,“薇薇安果然是你的软肋!”并且同时用力一拉,将薇薇安拉的完全贴在自己身侧,然后用指背轻佻的扫弄着薇薇安的面颊,简直是一副自寻死路的举动。

这一幕看的兰特利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而被亵渎芳容的薇薇安则羞怯的面红耳赤,委屈至极的看着向前,显得那样惊恐和吃惊,想要逃跑,但是却又像丧失了力气。但是她又不敢看自己的父亲,更不敢求救,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一旦那样,向前就完蛋了。她真的好委屈,感觉身边的向前坏透了。怎么可以利用她来对付她的父亲呢!薇薇安蓦然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软弱了,居然一次次的被他欺负和伤害,还一心想着保护他,甚至不惜以损害父亲感情为前提。

“我愿意向你道歉。”

向前在兰特利这个火山将于爆发的微妙当口忽然开口了,但绝对不是妥协,绝对不是让步。擅长以刺猬般应对危险并且做出防御的向前,绝对不会这样应对一件让自己委屈的事情。“除非薇薇安愿意和我离开哈布斯堡。”果然,在大家都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向前的附加条件就开了出来。

开出这个条件也显示出向前的冷静和理智,也足见他的别有用心。

首先,离开城堡区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远离哈布斯堡的范围,因为他还要留在这里等梅恩。所以,在下面的城区停下就成了最佳选择。

——这就是向前目前考虑问题的几大前提。

从这几大前提出发,综合目前具体情况,那么就不难揣测他为什么要开出近乎绑架薇薇安为人质的条件了。因为这么做的话,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的他,已经非常不看好兰特利这个人了,尤其是他的人品,所以不得不防备离开后兰特利有可能对他采取的任何报复行动。如果能把薇薇安带在身边的话,兰特利投鼠忌器,想必也不会冒险而为。

在哈布斯堡的势力范围之内,没有什么比薇薇安更好的护身符了。

而且,更主要的原因是,向前知道,他这么做的话,薇薇安一定是会配合的。薇薇安配合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只有薇薇安配合他,才能真正伤害到兰特利。况且,妄图当着兰特利的面强行掳走薇薇安其实也是不现实的。

“我拒绝你的道歉。”

兰特利彻底愤怒了,怒视着向前,咆哮道:“再不放开薇薇安的话,你将是我以及整个哈布斯堡永远的敌人。只要你出现在任何一个路易斯家人的视野里,必将遭到诛杀,无穷无尽,至死方休。”

这威胁太可怕了,不说是向前承受不起,就算那些黑暗世界的邪恶巨擘都未必承受得起。

薇薇安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血色尽褪,门外的老管家布林登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眼皮狠狠的跳动着。虽然兰特利并不是路易斯家族最高领导者,现居哈布斯堡的公爵大人,亦即兰特利的父亲才是家族最高核心,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兰特利的意志绝对能够代表整个哈布斯堡的意志。

薇薇安只怕,父亲已经处在狂怒的边缘了。

“薇薇安,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离开?”

然而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好像完全无视了大怒的兰特利以及兰特利的威胁,忽然神态柔和的看向身边的薇薇安,凝视着她的眼睛,竟有几分含情脉脉的问起来,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暧昧。

薇薇安不敢与那样的眼睛对视,只是短暂的四目相接,就怯弱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样的颤抖着,贝齿咬着下唇,很柔顺,很迷人。

大厅里又一次回到了宁静的怀抱中。宁静抱的很紧很紧,快让人窒息。

兰特利和向前在等。

“我……愿意。”

良久良久,薇薇安终于轻轻的回答,在那期间短暂的迟疑中,眼泪从她眼角悄悄滑落下来。

薇薇安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已足够大家听到了。兰特利顿时愣怔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面色苍白的让人担心,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果然被伤到了,不出向前所料。

像是完全构思好的一样,向前环住薇薇安的腰肢,带着她向外走去,步伐从容镇定。

都结束了!

但他却从未有过的恐惧。

是因为害怕什么?

还是因为自己的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