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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魔戒再现2

莱戈拉斯照着卡洛芬德林的指引,在林山脚下的僻静处找到了父亲可能去的地方。当他走进这片被红枫环绕的圆形空地,秋阳照耀下的景象令他屏息以对。在大片枯荣难辨的黑褐色草叶之上,竟然开着许多白色与黄色的花朵!白色的弧圆花瓣已完全舒展,露出当中的银蕊,而黄色的星形花朵仍有许多含苞待放。也许再过段时日,这花园会是一片明黄色的星海。两种植物莱戈拉斯都不认识,只觉得分外可爱。在花丛中又稀疏种植着几株亭亭的小树,其间生长心形叶片的尤加利树被一眼认了出来。

莱戈拉斯压抑着心底的悸动,放轻脚步走到已经齐肩高的尤加利树旁,用自己的掌心细致托起几片深绿色的叶片。五年前,他刚到亚尔诺时在一株大树下拾起的种子,如今已从密林的土壤里吸收了足够的养分,层层舒展开了柔韧的枝条与青叶。它与周围的小松一道形成了绿荫,静静庇护着卧在树底的洁白墓碑。碑面上镌刻着:“密林的战士,王的忠实侍从,陶睿尔·宁芙瑞尔安眠于此。”莱戈拉斯屈膝半跪下来,手指温柔抚过那行字。许多往事在他心底起伏翻涌,即使时间已经熨平了大部分伤痛,他的心还是被牵扯得紧缩。“愿星耀你的来世。”莱戈拉斯轻轻的说,跟着俯下身,吻了吻冰冷的碑面。

“她在主神那里会获得平静与安宁。”

一个和缓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莱戈拉斯抬起晶亮的双眼,聆听不远处草叶沙沙——那是清凉泉水润泽这片土地的声音。父亲的气息就这么突然出现,与秋日森林的温暖味道妥帖蕴和在一起——所有记忆中的锋芒都被有意或无意的隐去了。“今后让我来打理墓园吧,Ada。”莱戈拉斯转身立起,见瑟兰迪尔正微躬着身,从水具里舀起一瓢泉水,细致避开花朵灌入草根。“你?”瑟兰迪尔淡淡反问,并不停止手里的动作,“这六百年里,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养花种树的常识。”莱戈拉斯原本要倾诉的满腹心事都被父亲这一激给塞住了,他脸一红,扁扁嘴说:“您只要告诉我这些植物的名字,我不信在书房里找不到教导种植它们的书籍。”林地大殿里,从欧瑞费尔时代积累起的浩瀚藏书给莱戈拉斯的话平添了几分底气。

瑟兰迪尔瞥他一眼,挑一挑眉说:“这种白色的花矮人们叫它铁线草,人类叫它永志花,花期是夏季,现在已经到末尾了。啊,尤加利树旁边的几株四针松也一样,都是孤山的品种。”“矮人?孤山?”莱戈拉斯瞪大了眼睛,“您怎么会种下它们?”“是奇力寄给我种子和树苗,请求我一定让它们陪伴着陶睿尔。”瑟兰迪尔说着又精心灌下一瓢水。“所以您就答应了?”莱戈拉斯一脸黑线。“为什么不?你同样的请求我也答应了。”“可是孤山松比尤加利树多了三棵!”莱戈拉斯明确的指出。“那是因为奇力担心树苗在路上死去,所以额外多寄了几棵。可快死的都被我用魔法救活了,我却没有办法把你寄的一粒种子变成几粒。”瑟兰迪尔好整以暇的回答。

莱戈拉斯再次环视四周,用了好一会儿来消化眼前的事实,最后终于以墓园的确很美来自我安慰了一番。“那黄色的花呢?它不是孤山的物种,也不是密林的?”莱戈拉斯问。瑟兰迪尔沉默了一刻,才说:“它叫依拉诺,萝林的秋日黄花,是我向凯勒鹏领主索要的种子。”“萝林的黄花……依拉诺……”莱戈拉斯轻声重复,跟着讶异的发现父亲的脸色变了,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回到了他的心上,而这重负已经无法像过去数百年那样被轻易掩饰。他的父亲生病了——即使并非医者,莱戈拉斯也能看出父亲的脸色透着晦暗死气——这让他心底一阵惶恐。“Ada,让我来做这些事吧!”莱戈拉斯不再犹豫的上前,夺过父亲手中的水瓢。但他没有继续浇水,而是低头用力的握住木柄。“怎么?”瑟兰迪尔疑惑的问。“您能够不再瞒我吗?”莱戈拉斯肩头微颤的说。瑟兰迪尔怔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我看了埃尔隆德领主给您的信!”莱戈拉斯兀的抬起湿润的眼睛。“你偷看我的文件?”瑟兰迪尔冷冷回视自己的儿子。“是!我偷看了,它就放在书桌上。如果不是我悄悄回来,大概永远都不会看到它,不会知道真相!”莱戈拉斯强忍住激动说。瑟兰迪尔轻轻点头,“我真是低估了你,说下去。”莱戈拉斯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能够与父亲相视而不至于胆怯,“您为什么一再拒绝去瑞文戴尔治疗?风之戒维雅明明是现在唯一能帮助到您的力量!领主阁下和医官都诊断您的右肺因为毒伤正在逐年衰竭,您这五年里甚至没有办法上操演场!而维雅就算不能治愈您也能改善这状况,您却好像不在意似的一口拒绝。您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我不爱惜自己?”瑟兰迪尔侧首微眯了下眼,等回转视线,唇角带了嘲讽的笑意,“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原因,莱戈拉斯。我为什么不去林谷治疗……那是因为,我不能长久离开我的子民和土地,不能抛下我的责任,不是谁都有任性妄为的权力!”

父子俩沉默对视着,莱戈拉斯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最后他单膝跪下来,将右手掌心贴合在心脏的位置。“我为自己过往的任性向您道歉,陛下,我想请求您的原谅。但在那之前,求您暂时卸下政务的责任,为密林的子民——也为了我,让自己得到最充分的治疗和休养!父亲……您的健康对我来说值得付出任何代价!”莱戈拉斯一口气说完,眼泪止不住从清俊的脸庞淌下来。瑟兰迪尔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流泪的儿子——年轻的精灵和五年前相比的确多了几分经历风霜磨砺的成熟,目光中的决意和诚笃都试图表达出足够的坚强。瑟兰迪尔心中无声的叹息,因为实情恰恰相反——他的儿子在惶恐不安——这样强烈的惶恐还从未出现在成年后的莱戈拉斯身上。记忆中唯有萝睿尔刚刚离世的那段日子,年幼的精灵因为寻不到母亲的气息而彻夜哭泣的时候,才给过他那样强烈的印象。瑟兰迪尔迟疑一下,以自己的掌心覆住儿子金色的发顶,就像数百年前的漆黑冬夜里,他在伤痛中挣扎起身对摇篮里的幼子做过的那样。这份来自父亲的熟悉温度,和所传递的过于强大的安全感,终于让莱戈拉斯从压抑情绪里释放出来。他开始放任自己抽泣,轻轻战栗。

“你终于肯担起自己的责任吗?莱戈拉斯。”瑟兰迪尔语气和缓的问。莱戈拉斯抿唇点头,抬起一双通红的泪眼看着父亲,耳边几缕金发被汗和泪湿粘在两颊。“我可以信任你,把密林托付给你吗?”瑟兰迪尔说着为儿子捋开那些乱发,如对待幼年的他一般。“暂时……暂时的话我想应该可以。”莱戈拉斯用力揉揉眼睛说,鼻梁也如幼时那样哭得皱了起来。“暂时?”莱戈拉斯的话终于将瑟兰迪尔从对过往的回忆中拖入现实。精灵王垂下手挑一挑眉,瞪视儿子一回后说,“好吧,从现在起我将给予你考验。若你作为王储的能力获得我的认可,我会把整个王国暂时托付给你,然后如你所愿去林谷休养一段日子。”“真的?”莱戈拉斯几乎要破涕为笑了。然而几乎同时,接受考验的警觉制止了他做出过于开心的表情。“给林谷的回信还没有送出,怎么写看你的表现了。”瑟兰迪尔说。

父子俩离开墓园返回林地大殿的路上,一个小家伙从后跟了上来,呦呦叫着缠住精灵王亲昵。“它是大角鹿的小孩?”莱戈拉斯放下水具蹲下来,伸出手逗弄小鹿。小鹿却一扭身躲进精灵王的长袍底下不肯出来,只露出湿润的鼻尖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它和您这么亲!”莱戈拉斯微微惊讶的说。瑟兰迪尔并不十分在意的回应:“它每天睡在我卧房的外室,已经快五年了。”莱戈拉斯终于记起,刚刚在父亲的卧房的确见到一只铺垫厚实棉布的藤篮,但那时因为心烦意乱没有深究。此刻知晓真相,莱戈拉斯简直难以置信,“您和角鹿睡在一间屋里?!”他完全无法想象,有轻微洁癖的父亲会容忍和一只鹿共处一室。记得小时候,连他在卧室或书房里多闹腾一会儿都可能被父亲拎出去或者赶走。

“它……它不会给您捣乱吗?”莱戈拉斯瞪着小鹿问,心头莫名的妒嫉。瑟兰迪尔低下头,微笑着塞了点吃的到小角鹿嘴里,然后用丝帕擦擦手说:“它不会尿床,不会撕书,也从来没有打翻过我的酒器,更不会偷翻文件。我想不出它还能给我添什么乱。”莱戈拉斯目瞪口呆的听父亲说完,直到精灵王和小角鹿一道离去的背影快要消失在树丛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撵上去。“您不会也和它一道用餐吧?”莱戈拉斯一脸凄凉的问。瑟兰迪尔顿住了脚步,回头瞥他一眼,“不,我只和我的儿子一道用餐。”精灵王说完,继续同小鹿一道走向林地大殿。莱戈拉斯终于不再去想作为王储的考验,朝着父亲的背影露出一个明若晨光的笑脸,“今晚我要吃兔肉,Ada!”“自己去告诉厨房。”他的父亲回答。

自那年秋天起,瑟兰迪尔开始将政务和军务逐步移交给莱戈拉斯处理。最初他会频繁检查经莱戈拉斯签署的政令,指出其中偶有的不当之处,也会私下召来海拉尔过问。但到春天的时候精灵王已完全放心——他的儿子已经是个像模像样的摄政王了。这段日子里,莱戈拉斯没有忘记催促父亲回信。当然他也明白,冬季的迷雾山严寒路险,绝不适合病中的父亲远行。他让加里安在所有父亲常去的房间都加倍的烧起炭火,希望父亲在密林也能休养得舒服一点。等到天气彻底暖和,迷雾山的山道冰霜化水,瑟兰迪尔才由几名近卫陪同离开了密林。精灵们在林山送别国王,莱戈拉斯则随着队伍一直行到安都因大河的西岸,才向父亲郑重道别——这将是自联盟之战后,精灵王离开国土时间最长的一次。照林谷领主的建议,他将在温暖和煦的瑞文戴尔休养至少两年,直到伤势真正出现起色——让维雅的魔力充分缓解他体内的毒伤,安抚他已到极限的疲惫精神。事实上,精灵王刚到林谷便在主人安排的卧房里陷入了长眠。长眠的原因部分来自于魔法的力量,部分来自他灵魂之火的衰微。这情形让陪同国王的几名近卫非常担忧,更不用说收到消息却远在密林的莱戈拉斯。但林谷的主人预言——精灵王将会在不久后的某个春天醒来。到那时,密林精灵们会欣喜的看到自己的国王已褪去病容,恢复如初。

中土的岁月就这样貌似平静的流逝,但其下的波澜诡谲却终将被揭露。孤山之役前,索伦被从多尔哥多驱逐,然而魔王的败逃是伪装的。他旋即在智者们还没来得及防备前重新入主他的王国魔多,重新兴建他的黑塔巴拉多,召唤他住在各地的邪恶仆从。魔戒中的人类九戒他已拥有,九名戒灵回归他的麾下。矮人七戒他也搜集到其中三戒,开始试着利用它们蛊惑有势力的矮人领主。这一年,圣白议会召开了最後一次会议。萨鲁曼从此隐入艾辛格,不再与任何人谘商或听取建议。白袍巫师的思想已彻底转向黑暗,他的心背叛了众人。长久以来他努力研究索伦,希望击败他,但是现在他把索伦当作一个可羡慕的对手,而非恨恶索伦所作的事。他也认为,索伦独力铸造的至尊魔戒会在魔王再次显现时,主动复出找寻它的主人。现在他想尽各种办法,到刚铎的藏书库里查阅各种古籍,还利用瑞达加斯特控制的鸟兽来加紧搜索——希望凭借自己的本事抢在朋友和敌人之前,在戒指出现时捷足先登。

萨鲁曼的种种作为让仍在刚铎服役的阿拉贡起了疑心。阿拉贡向摄政王埃克西里昂二世进谏提防萨鲁曼。甘道夫也开始亲自深入迷雾山脉与安都因大河腹地,四处寻访至尊魔戒的下落。然而没人知道,早在各方展开搜寻之前,它已经从大河中被一个住在河边的小渔人拾起,时间大约是在刚铎皇室的血脉断绝之时。拾获者将它带入无人可及的深山地底洞穴里,藏匿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它就待在那里,直到多尔哥多遭受攻击那年它离开了。依然没人知道,它曾出现在幽暗密林,出现在孤山的战场上,之后又随着一名霍比特人去了夏尔,智者们仍在忙忙碌碌的搜索,但甘道夫敏锐的意识到,即使索伦找不到至尊魔戒战祸也不可避免——第三纪最大的危机已逐渐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