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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晋语》考注

卷十六·新亭游记

后学廿八子任序曰:南朝刘公《世说新语》言语篇有载“新亭对泣”语, 全引于下, 供诸君参读。其中“过江诸人”,盖指晋愍帝建兴四年,刘曜攻陷长安,王公贵臣皆仓皇渡江, 往依江南。次年, 元帝继位,是谓东晋。过江诸人,皆中土名族世家也:

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 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 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唯王丞相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 何至作楚囚相对!”

考证:《世语》未载神人一事。况桀溺乃春秋之人, 不当存于东晋一朝。盖彼时释家盛兴, 多好鬼怪, 后人辑乡野谣语于一册, 录作备语, 未暇考辨真伪。然其痛骂东晋诸生之语,实大快哉!

下为史载原文:

建康二年嘉月丙牟,春和景明, 惠风和畅, 父遂邀诸友往新亭, 藉卉饮宴。仆言有神人栖于山林,饮露披霜,与青山歌,年过百而容貌不改,盖有大人先生之姿,建安风骨、正始清音、竹林旷贤之事无一不晓。余奇甚,遂缘路寻之。

南土草木甚茂,行而无路,天落小雨,仆有归意。余恐去而有悔,遂舍仆独行。萋萋绿林,茂竹深篁,神凤云集,摄人心魄,行而忘其归途。忽闻泠泠水声,有语渊潭。一言“不若取辛夷为香引”,一眉蹙神凝,似有所思。二人皆素衣木簪,无玉玦香臭之饰,然其姿修长,温然如玉,山水为之失色。余拜之以神人。二人惊颦,继而问余来意。余具以实答,未暇多言,有赤顶白鹤旋于石径,似唤余同去。余匆诉别意,友白鹤、伴长风,踏石随溪,至所源处。

彼时,翠竹盈木,清风暖人人,渊鱼跃而复隐,戏觞至此渚。环顾四径,唯见一青衫人醉卧山石。余恐惊其长梦,嗫步而前,忽闻鹤唳九皋,振翅长歌。清溪澈澈,在彼之眸,奉觞于前,尽叙来意。人懒撑其身,初不欲言,余强请之,方道王侯将相无非过眼尘烟,黄白之物岂足牵劳心神,独彼时三分英雄气,堪佐今日酒,遂取酒于溪,为余讲建安旧事。余感于霸者柔情,痴于美人肝胆,叹于老将迟暮,和于壮士长歌。三尺之穴,不泯英雄豪情;渺渺天道,难阻人意至坚,金戈铁马,风云激昂,盈于胸怀,痛饮一大白,方畅此淋漓意。人旷然大笑,余方忆此间独彼一觞,忙奉酒归之,赧然不知所言。

逮至日暮,犹难惜别,欲邀神人至新亭,共饮青梅酒。人道青梅酸涩,难成佳酿,独彼之故友一人得其髓,尽藏山林,正待其归去。余复问友人名讳,尚未得应,但闻剑鸣铮铮,卷沙起石,遮天蔽日。欲追其衣袂,探而不得,孑孑怅然,不知所为。未几,天净云止,宴中觥筹交错,谈笑如旧,方知身是客矣。

余恸极,大哭不止。众人见此,皆惑而不解。或言南朝虽不及洛都之盛,亦有竹林山水之美,谈玄论释,暮送归鸿,但闻五弦在耳,无有名教之累,衣华锦,口甘饴,仆从如云,游于新亭,今大乐矣,君何悲哉。余哽不能言,久而心神稍定,痛骂诸公。“旧都沦丧,仓皇南渡,客于异乡。狐尚有首丘之志,尔已忘永嘉之仇。嗤杀身成仁为俗士,日日纵酒肆情,傅粉服散,自以为可追彭祖、友老庄,殊不知皆作楚囚也!”众人静默久矣,忽轰然大笑,皆道小子醉矣。独友人桀溺复言”滔滔者天下皆是,而谁以易之,不若和光同尘,免毁形灭性之讥”。余恸极无泪,唯言诺诺,掷杯溪中,恨天下再无英雄。常欲乘风振翅归于山林,今老矣,久忘神人之貌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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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后记】

历经四年的时间,从高中毕业对历史学科只有粗浅的认知,到现在即将去读研正式进行学术的道路,这本小说也从最初的一时兴起自娱自乐的产物,渐渐变成了表达这段时间的许多思考的一个方式。但因为文笔的幼稚、题材的限制及其他限制原因(主要还是语死早),或许有一些东西尚需要这样一篇后记来补充,其中包含的种种主张皆是当下我个人的一些粗浅的想法,永远接受质询,永远愿意改变。

(ps:文末有完结抽奖活动,不愿意看废话的可以直接划到最后orz)

有关的汉末的故事,一般会从何时开始谈起呢?从光武中兴开始。一般而言,说刘邦建立的西汉开国时是“布衣将相”之局,而刘秀中兴的东汉则是“世家捐资弃履,求万世富贵”。经常被引用的一个例子,是刘秀成为皇帝,天下也基本一统了之后,决定核定天下土地,整理民籍,方便国家收税。但这在实际操作中遭到了阻挠,因为当时土地兼并已经十分严重,大量失去土地的流民依附于掌握大量土地的世家,民籍都系于私门而不是朝廷的账册上,可想而知凭此世家可以逃掉多少人头税,而一旦改变,世家又得失去多少利益。

「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

这句话是刘秀派人到各地核查土地时得到的回信。不可问的地方,是刘秀出生之地,是“帝乡”,皇室宗亲、达官显贵遍地都是,这样的背景下,自然不可问,不能问。

但稍等。不要因为上面的描述与既有的印象,就以为“世家”恶贯满盈,毫无价值。实际并非如此。东汉的确从一开始就打上了“世家”的烙印,但仍旧鼎盛了百年之久。为什么?尽量避免答历史题的语气之后,我挑出本文最想强调的一个关键但不唯一的因素:世家也好、百姓也好,都认同、相信皇权政治。因此,世家的确掌握更多的资源,但大多数家族都怀有“辅佐刘氏、振兴国家、抚育百姓”的公心,换言之,他们鲜少将自己家族的利益和国家的公共利益割裂,甚至为了后者,牺牲前者也是他们认同的一种“大义”。由于多半都是书香门第,长年累月圣贤经典的浸染,让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符合我们现代人对于“国家栋梁”“天下为公”的想象。这一点单看东汉的初期几家外戚(阴、马、邓、窦)、几位贤后就可以知晓。

阎步克先生有一本书,叫《波峰与波谷》,庸俗的来取先生这本书中的这个比喻,至少从东汉中后期开始,历史从波峰开始下降至波谷。这里稍微分条阐述一下,来为后文铺垫:

1.土地。

前文已经说了,土地始终是国家的心腹大患。土地兼并入世家,大量自耕农失去土地,成为流民。流民一般有两个选择,要不是卖身给世家为奴,此时国家损失大量税款,难以运作;要不就是落草为寇,这就造成了地方政权的极度不稳定。黄巾之乱之所以那般声势浩大,就是因为流散在民间快饿死的人太多了。

2.气候。

翻看史书,会发现东汉真是年年有灾,年年有荒,不是旱灾蝗灾地震,就是天上的星星三百六十度回旋瞎转。从自然角度看,这是因为东汉中后期,地球进入了一个小冰川期,自然灾害频发不说,天气会越来越冷。天气一冷,庄稼不好种,草原也长不好。草原长不好,汉朝四周的游牧民族,就必须往温暖的地方迁徙,于是边疆的祸乱更加严重。当时匈奴已经衰弱,但西边的羌人,北边的鲜卑逐渐鼎盛,甚至一度打到了三辅,接近长安。朝廷几次考虑,要不要索性舍弃凉州,守住中原就好。

这样说可能没有什么直观感觉。拿今天代入一下,长江以南快被列强夺走了,上海危在旦夕,首都那边一堆人在讨论,要不索性划江而治,守住北京才是最重要的。你问为什么啊,这有辱国体啊!答:没钱、没兵、没将,再打国家就得破产了。

是的,因为羌乱,因为土地问题,东汉一度面临破产危机。当然,到汉灵帝的时候,国家颇不破产,已经不重要了。

3.天命

在文中第148章,即平定荆州之后,提起了一个问题“秦何以亡天下”。撇去其他因素不论,如今关注较多的,是由于秦朝没有建立起统治的绝对合法性。如果天下是“有能者而居之”,那自然陈胜、吴广可以“天下宁有种乎”,泗水亭长刘邦也能“马上取天下”,文帝、景帝“七国之乱”,那也是既然大家都流着老刘家的血,凭什么你能当皇帝我不行。

当时有一个经典事件,就是两个儒生当着皇帝的面争论,一个说“商灭夏、周灭商,是不对的。”另一个说:“你说的不对。夏桀、纣王残暴,百姓归心于商周,所以商汤武王是真命天子。”先前人再说:“鞋子再好,能顶头上吗?君臣之分,就是君在上,臣在下,商汤武王就是乱臣贼子,就是大坏蛋!”另一个很生气,于是反驳:“照你这么说,高祖灭秦朝也是大逆不道对不对!”这时学术讨论就涉及到实际政治了,皇帝赶忙出来说:“马肝有毒,不吃它不能说不知道滋味。”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们快别说了,再说刘家的皇位还怎么坐!这则事就是“毋食马肝”的典故,也表现出在当时,没有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来既保证汉灭秦有绝对正义性,又不会在将来被同一套说辞打败,落入秦的命运(当然还是被打败了啧啧老曹真帅x)。

那这时候怎么办?引入神权。提起董仲舒,大家第一反应都是他帮助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那独尊的“儒”具体是什么?自然不能是孟子的“百姓才是第一位,你要是个暴君我就推翻你哼唧呸!”,而是“君权神授”的儒学,“卯金刀—劉”是天命选定的,刘邦打败秦朝,打败项羽,那是因为他是炎帝之子,注定要“斩白蛇取天下”。这样,汉朝统治的绝对合法权就保住了。到光武刘秀的时候,他本人也十分喜欢“谶纬”(类似引入天命思想后的儒学变种),要说他真信这个,到真不一定,但当时谶纬里面有一句话,是“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刘秀打败王莽,复兴汉室,这就是天命所定,他当然要极力推崇了。(关于刘秀有多神奇,详情搜索“刘秀 陨石召唤术”)

但董仲舒也好,其他儒生也好,都留了个心眼。万一你这皇帝真是个暴君,难道我们堂堂圣人子弟还要助纣为虐?我们得对天下百姓负责啊。于是,皇帝的“天命”是有条件的,一旦你不当个好皇帝,“天命”就会从刘氏转移给其他家。有的时候天上日食月食,地上旱灾洪水,那都是老天给你这皇帝的警告,要是你不赶快听我们这些忠心的大臣的话,勤政爱民,那你就快完了。这就导致一旦自然灾害频发,不仅客观上会造成损失,主观上也会让人觉得,这皇帝药丸。

前面说道,东汉中后期地球进入小冰川期,自然灾害频发,所有人包括皇帝自己都很惶恐,怀疑是不是天命已不在刘氏。而谶纬中,刚好有一句话,应证了当时的情形:“代汉者当涂高”。当涂高者何?魏也。或许,谶纬其中真的包含着某种玄妙的力量,也说不定?

4.皇权

如果汉末仅仅是天命的一次转移,那曹魏建立之后,应当再复汉家四百年的国泰民安。但我们都知道,并没有,很快,司马氏篡位夺权,晋代魏立,再之后,晋朝内乱,南迁,东晋建立,南北朝中,发生了n次所谓天命转移的闹剧。

问题发生在哪里?在于几乎所有人都看透,“君权神授”就是个骗人的东西。东汉中后期,子嗣出现了大问题,要不是幼子登基,要不就是从宗室里找孩子来继承大统。孩子小,就需要太后执政(顺带一提,东汉太后当政时与皇帝无异,自称“朕”,甚至皇帝面对太后有时会称“臣”)。太后毕竟是女子,存在一定的不方便,就既需要母家兄弟帮忙,又需要宦官通传诏令,于是外戚与宦官势力崛起。外戚骄奢跋扈,乃至于就因为小皇帝一句抱怨,就把小皇帝毒死的事,朝野上下乌烟瘴气。而等小皇帝长大,不满外戚跋扈,就依靠从小陪他长大的宦官杀死外戚,接着给宦官封侯。宦官有了权力,比外戚更加残暴,朝廷更加乌烟瘴气。这时,皇帝死了,新皇帝继位,有些责任感的外戚又出来打击宦官,之后,又被宦官灭门……周而复始,整个朝廷越来越乱,越来越乱。

皇帝本身的素质更存在几大问题。汉灵帝,一个当了皇帝,每天只想着如何卖官敛财回家养老的神奇存在,一堆官员帮他平定各地贼寇,抚育流民,他褒奖功臣,转手给五个就没踏出宫闱的宦官赏金封侯。

总而言之,此时很多人都开始意识到,“皇帝”真的只是一个被人为赋予神圣意义的符号。你可以利用,我可以利用,不用害怕什么天命谴责,很快,真正掌握国家大部分资源的名门世家,才是天命。

5.公心泯灭,私利为上

皇帝昏庸,朝廷昏暗时,比起普通百姓只想苟且求生,读过书受过教育的人,反而是最想尽快改变现状,还天下海晏河清的一群人。反抗外戚、反抗宦官,他们不畏生死,不惧得失,形成一股巨大的遍布天下的舆论力量,企图让社稷恢复一些清明。慷慨激昂,批判时政,大义凛然之风,千年之后再读,亦是满心澎湃,壮其高志!

然后就是两次党锢。

什么是党锢。就是皇帝听信宦官的话,不认为你们这些人是为了国家好,而是在结党营私,妄图颠覆朝廷,自然要把你们都抓起来,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你的亲人、学生都不能当官。汉末士大夫也是极为有骨气的人,没被杀,没被抓的人主动去告诉官府,我要和诸公同罪。一些地方官员同情党人,抛官弃家,帮助党人逃亡。这轰轰烈烈的党锢之祸,不仅杀了无数忠臣良士,更把这些读书人的公心也杀灭了。

何必呢?一辈子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到最后被效忠的皇帝说成是乱臣贼子,被弃尸在洛阳城外的亭子,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收尸。浮生一场大梦,万世皆空,何不隐居山林,修身养性,视凡尘为过眼浮云,求长生解脱呢?

越来越多的士人一辈子隐居在家,不愿意为官,朝廷让他们去当官,他们就装病推脱,甚至连夜逃跑。而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掌握资源的世家,也渐渐反应过来。何必呢?朝廷、国家、公利,有那么重要吗?保住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族才是最重要的啊。

其实,这在党锢之祸之前,也已有了萌芽。东汉的选官制度,是根据士人在各州郡的名望选官。那倘若你是一个大家族的子弟,亦或者是某位名儒的学生,自然比其他人容易当官。当时的结党,自然有因为公义聚在一起的士大夫,所谓“君子群而不党”,但也有很多人,也都是读书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拉帮结派,沆瀣一气。

这些枯燥的东西或许说得有些多了,但只有了解这些,才能切实感受到这篇文中的各个人,处在怎样一个环境之中。积聚多年的问题,一举在汉末全数爆发,他们面临的不仅仅是无数的战争与死亡,更多的是无数次对自己信仰的价值的拷问。

对于曹操:你真的不想当皇帝吗?你真的从没想过曹丕会在你之后称帝吗?你杀了那么多人,扪心自问,真的全都是为了还天下太平吗?你有没有想过,以杀止杀多了,杀戮就会变成习惯,你将来真的洗得干净手上的血吗?为了将来的太平,难道就可以害死现在的人吗,更何况,你真的带来永久的太平了吗?你敢对着这些哭泣的婴儿,失去父母的孩子回答吗?!

对于荀彧:你是真的效忠欲汉室吗?还是出于懦弱,不敢否定从小到大的信念?一面默许血流于野,一面讲求仁义,你是伪善吗?凭什么天下不能有能者居之?汉室、刘氏、天命,不都是骗人的东西吗?如果汉室存亡和天下太平只能择其一,你难道还肯选择汉室吗?你最后的死,是作为懦夫的逃避吗?

对于刘备:杀一个人,救一百人,你真的能忍住不杀吗?你不杀那一个人,真的是因为生命不可以计算,而不是由于自己不敢承担杀人的责任吗?“不为”的近义词是“见死不救”,这还算得上善良吗?你能不为,真的不是因为死得那一百人与人非亲非故吗?如果那是关云长呢?是张翼德呢?是诸葛孔明呢?是你所珍视的所有人呢?你没有因仇恨迷失自我,真的不是因为你还没有感受到切骨之痛吗?

这三个人是文中想要质问的典型,当然还有很多人,刘协、司马懿……反倒是身为主角的郭嘉,他足够恣意放纵,将太平和战乱等同视之,为了实现曹操的志向,可以视情况舍弃其余的一切价值。他不承担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的责任,但他在不断的叩问那些要承担这些责任的人,你所坚信的正义,是正义吗?你所坚持的善良,是善良吗?在这荒诞虚妄的末世,你真的能从始至终坚守本心吗?

这是一段令人十分难过的历史。魏晋暂时的安定就像是暴风雨来前最后的宁静,一切都在慢慢腐化,堕落,生活在汉末的人穷尽一生的追求,自以为开创的太平,实际上不过是虚假,不过是幻觉。曹魏末年,照样是权臣当道,只是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多甘为魏室而死的大臣;荀彧想要用自己的死捍卫的纲常伦理,没过多少年就进一步崩坏,好一个个读圣贤书的人,为了家族为了功名利禄奴颜婢膝,祸乱来了抛下百姓鼠窜而逃;刘备积攒了一生的怀疑,终于被兄弟们的死亡激化为仇恨,最后有了最后那一场荆州之战,有了夷陵那一场大火。

但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

尼采哲学中有一个著名的词:超人。用英语单词来解释,不是“superman”,而是“overman”,即超越自己。每个人都是生活在限定的历史条件之下,都有其特殊性与不得已,都要面对这个残酷又瞬息万变的世界,更遑论是汉末这个,“上帝已死”,万事万物坍塌的年代。但英雄会怎么做?他们不会逃避自我怀疑,不会逃避任何残酷的现实,他们睁大了眼睛,看清一切,知道世上不存在永恒,知道太平战乱不过历史的正反面,知道自己的坚持必须要付出同样美好的事物作为代价。这个时候,他们问自己,还愿意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英雄啊,就是以最英勇的姿态,面对残酷的世界,而在残酷的现实之上,尽可能实现自己的超越。人之平凡与伟大,正统一于这样一种脚踩大地,永恒向上的意志当中。

对于刘备:在最后,他得到了答案,为了拯救天下而害死无辜者就是错的,而他为了兄弟而再起战乱,他也是错的。他放下了仇恨,回归了本心,拥抱最初的桃园。

对于荀彧:他知道汉室的确只是一个象征,但这个象征仍具有维持世间秩序的意义。他知道或许这套体系迟早会崩溃,但既然一息尚存,他就不会逃避为天下苍生立心立命的责任。

对于曹操:他杀了很多人,他记得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他不会为自己辩护,说自己是多么情非得已,多么大义凛然,怎么骂他也没有关系,他知道自己在做该做的事。而世界上,不是每一件该做的事,都是正义的事。

至于百年之后的世界呢?

「一万年太久,咱们只争朝夕。」

历史是一条不问悲喜的河流,也许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达成我们想要的结果。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现在我们什么也不做,将来一定会出现比我们所想象的更悲惨的历史。面对所有的质问,承认所有的现实,他们达成了自己价值的圆满。

当然,除了这些,文中其实还夹带了一些“私货”。比如许多地方都在一次次的说,将那些刻板的概念应用在现实政治当中有多么天真,在三国那是“腐儒的仁义”,在现在则是我们张口就来的某些概念(自由和平等是含义相冲突的两个词);比如在第一、第二篇番外中对曹魏时的太学和曹爽一些人的描述:不是所有时候读书人都会像党锢之祸中的士人那么有骨气,他们也可能像曹爽、何晏、邓飏,天天研究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追名逐利、党同伐异,把国家搅得一团混乱,还能拿高大伟岸的话为自己辩护;在实际政治治理中,何种制度是一个很重要很关键但并非决定性的因素,当掌握国家资源的人不在乎国家共同利益,只在乎私家利益时,一定会导致更加腐化的结果……总而言之,这些其实也都是一家之言,背后所隐含的,无非是我的一些奢望。看待历史也好,看待当下也好,多读书,多思考,不要被那些乍一听合理但经不起推敲的言论蛊惑。

在《嘉年》之后,计划会开两个坑。一个是【炎兴元年】(收藏了“景耀”那篇的小天使可以改搜这个名字,那篇我选错分类太难改了qaq),刘备的桃园,在诸葛亮手中究竟如何在益州实现,最后的季汉的覆灭,真的无法改变吗?一个是【正始十年】,高平陵之后,曹魏司马氏当政,愈发的世风日下,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私利。后来,司马昭因为贾充害死魏帝曹髦,不得不大举伐蜀,挽回声望。那倘若这场战役并未像历史上那样,攻破成都,大胜而归,魏晋的历史,还有发生变数的可能吗?

最后,要感谢四年多以来各位小天使的支持和包容,没有你们,我大概不可能填完这么大的坑。尤其感谢【且自】小天使,为嘉年剪辑的两个视频(b站:30425553和14705729)以及画的人设图。期待亲爱的们长评的投喂,无论是在晋江、lofter还是微博上超过五百字的关于《嘉年》的评论,都可以参与完结抽奖活动:

一等奖1位,是一个大概6000rmb的包(感谢且自小天使的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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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我自娱自乐好了噫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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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是你们让我坚信,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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