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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 165 章

许都丞相府

初晨的光透过窗纱, 洒出一片稀薄的暖意。被扔在地上的衣衫保持着昨夜散乱的模样, 呼吸间似乎尚能嗅到草药淡淡的清香。榻边小炉一年氤氲着慵懒与静谧, 帷帐深垂,有人双目尚阖, 有人大梦已醒。袖子的一角被轻攥在手中, 他不忍吵醒梦中人, 另一只手手向枕下探去,觅到一把小刀, 欲将那一角的割断。

“孟德这是把嘉当作董圣卿,要割袍断袖吗?”

初醒的人声音总归会带着几分倦意,可他的声音却清明的很。

将刀放回枕下,曹操凑下身去, 轻声问道:

“几时醒得?”

“不过一小会儿, ”郭嘉眼中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伤口有些疼,睡不着。”

曹操掀开人虚掩着那层衣衫,白到发青的皮肤, 从胸膛一直到腹部遍布着数不清的鞭痕,大部分已经结疤,但仍依稀可见最初的狰狞。他又试了试人的额头与手, 额头温热, 双手冰凉,烧还是没有退。

恐怕是早就醒了,疼的厉害。

曹操不由想到昨夜的情景。为了能彻底堵住悠悠之口, 在牢中呆了一天一夜才被换出来的郭嘉硬是仅在颠簸的马车中歇了两日,就舍了马车,神色如常的骑马与曹操进了许都城,又到了皇宫。待曹操带他到了丞相府中时,他烧得已有些神志不清,屋门刚关上就栽倒在地,吓得曹操连忙把人抱到榻上,给人上药。

既是要掩人耳目,便是连许都的大夫都请不得。

“文若是不是厌极了我……”

曹操把药膏抹在人发红的伤口上时,昏昏沉沉的郭嘉翻来覆去都是类似的话,眼中朦胧的水雾不知是疼的还是伤心的。曹操像哄自家孩子般什么样话都说了,可惜平日里的云淡风轻运筹帷幄此时和眼前的人沾不上一点边,暖炉烧的极旺郭嘉的身体还在颤。若非怕碰到伤口雪上加霜,曹操真恨不得把人揉到怀里。

“你安心躺着,我现在就派人去把文若叫来。你我都了解文若,他不会怪你。”

“别!”迷糊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郭嘉突然灵台清明了些,下一秒声音却又软了下来,“他若是来了一定会心软……那还不如厌我……他和明公不同……”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唯独曹操能听明白。以荀彧的性子,就算郭嘉做的再过分,一旦看到郭嘉此时遍体鳞伤,仍旧会心生不忍。而对原则的坚持又不能让荀彧心无芥蒂地原谅郭嘉所做的一切,所以如果荀彧知道,尽管最后蟏蛸将孔桂换进了牢中,但郭嘉还是受了一天一夜的刑,他就会被公理与情义逼到一个两难的处境。

可从头到尾,荀彧没有做错任何事。这进退维谷,不该由他来承受。

草药中有安神的成分,郭嘉渐渐平静了下来,昏昏睡去前,他紧握着曹操的手,哽咽的声音似喟似叹:

“孟德,嘉真怕有一天逼死了他……”

“孟德,”郭嘉的声音把曹操唤回了神,他两只手勾住曹操的脖子,“刚刚还愿为嘉割袍断袖,现在就心有旁思了?”

“孤在想你昨晚的话。”曹操把郭嘉那两只不安分的冰爪子塞回被子里,“你说文若会心软,孤能明白。但你说文若与孤不同,又是什么意思?”

郭嘉神色一僵,随即笑道:“自是怕明公吃文若的醋。”

曹操却已然看透:“奉孝,有件事孤一直没有问你。为何你在牢中呆了一天一夜之后,蟏蛸才将你救出来?”

“事出突然,嘉也没料到伏寿会……”在曹操微带厉色的目光注视下,郭嘉越说越没了声音。

当他们发觉孔桂与伏寿的目的就是要把郭嘉独自引到许都时,以孔桂为替罪羊的计划便应运而生。有孔桂这替罪羊在,无论伏寿最后做什么,都不可能利用郭嘉牵涉到曹操。只是,虽然郭嘉与曹操通信不便,但这安排早已心照不宣,早在事发那日的上午,被夕雾断去舌头的孔桂就被蟏蛸秘密送到了许都。就算在许都行事不便,也不至于迟了一天一夜。

其实,不必郭嘉回答,曹操也知道原因。蟏蛸历来无问对错,仅听命行事,在许都,就是听郭嘉的命令。刻意迟了一天一夜,让蟏蛸把遍体鳞伤而不是毫发无损的他带到曹操面前,是为了让曹操深深记住那一幕。曹操与荀彧不同。荀彧从未想过要背离汉室,就算郭嘉伤的再重,也不会改变心志;而曹操与汉室,却已随着时势离心,只需要郭嘉推波助澜一下,便水到渠成。

“明公与文若不同,因为无论嘉做什么,明公都不会厌恶嘉。”巧舌如簧如郭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么句敷衍的情话来为自己开脱,偏偏对于曹操,尤其是听了郭嘉一夜呓语的曹操,着实管用。

“……下不为例。”

曹操不相信郭嘉想不到他能看破这苦肉计,可郭嘉定然早就断定哪怕这是阳谋,也一定能奏效。

因为,他真的会心疼啊。

再次确认伤口都不会再裂开,曹操给郭嘉掖好被角,起身去穿衣束发。被厚厚的被子裹着,郭嘉只有个头露在外面:“明公要去哪?”

“去尚书台。”曹操道,“发往西凉的诏书该如何写,孤还得与文若细细斟酌。”

“既然马氏父子敢来,就肯定跑不掉了。”郭嘉道,“对了,明公别忘了往邺城发封信。机会难得,不如一次解决。”

“孤知道。”束好发,曹操坐回到塌边,“你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孤会让下人给你送饭来,等孤晚上回来。”

“啧,”郭嘉眉眼一弯,“明公这话说的,好似昨夜怎么折腾了嘉,让嘉连榻都下不了。”

“等你好了,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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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城郊 西凉军营

“父亲,”一身戎装的马超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走进马腾的军帐,“我们已经在此驻扎五日之久了,派去邺城的探马来来回回也有五六趟了,究竟何时父亲才下令攻城?”

瞧着自己儿子这风风火火的样子,马腾又是欣慰,又是发愁。欣慰是因为马超如此骁勇好战,真不愧是西凉马氏的好儿郎;发愁则同样是因为马超这冲动好战的性子,放在战场上自然最合适不过,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战场之外,恐怕免不了会吃大亏。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这家业总是要留给自己儿子的。可如今局势风雨飘摇,汉室和曹操全都虎视眈眈,马超又年少气盛城府不足,他实在是放不下心。

见马超的蠢蠢欲动,马腾不由叹了口气,正欲劝儿子莫要轻举妄动,帐外就有士兵禀报,道有使者自邺城来。

“来了几个人?”马腾问道。

“回禀将军,只有两人。”

马超一听就乐了:“好大的胆子,才两个人就敢来,不怕我们杀了他们不成?我去看看。”

“孟起。”马腾皱眉拦住马超,又转身对士兵道,“把那二人带进帐来。”

不一会儿,士兵就带着那两人来到帐中。一人看着年纪尚轻,一人则身带斗笠看不清样貌,但见他脊背微佝,步履蹒跚,想必应该已是白鬓老朽。邺城的信使竟是这一老一少,倒让马氏父子猜不透曹军的心思,却也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而当那老者将斗笠摘下时,马腾却大惊失色。尽管多年未见,他也忘不了这张令人胆寒的脸——

是贾诩。

“没想到竟劳动贾先生大驾,先生快请坐。”马腾话音落下,便有士兵为贾诩备好坐席。那年轻者小心的扶着贾诩坐下。

马超看着父亲客气的模样,十分不解。贾诩的事迹他听说过,当年一投董卓,再投汉室,前脚助李傕郭汜屠戮长安,后脚又帮天子逃往雒阳,设计害死了曹操的长子却仍在曹营风生水起,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他当然清楚能做到这些的人绝不可等闲视之,但却并不觉得需要父亲如此毕恭毕敬,可碍于马腾一直拿眼神制止他,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稍安勿躁。

贾诩一直在咳嗽,直到帐中诸人都有些不耐烦时,他终于停下,缓缓道:“多年未见,将军雄风依旧。咳咳,咳咳”竟又是咳了起来,“抱歉,老夫年纪大了,身子骨撑不住。将军有什么话,就和他说吧。”说罢,一边咳嗽,一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那个年轻人。

马腾只好耐着性子,转向另一人:“二位前来究竟有何事,不妨明言。”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我与先生为两件事而来。第一件,是为了帮曹丞相向将军带个话。丞相说,邺城地处中原,气候宜人,远胜于西凉苦寒之地,望将军能携家眷前往内居于邺城。”

马超轻嗤:“就知道曹阿瞒没安好心!他也不看看,现在究竟是谁被兵临城下,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曹丞相好意,我心领了。”马腾的话就比马超温和许多,“但我与手下诸位将士已经习惯西凉的生活,若久居中原,反倒会不适应。”

“将军此来邺下,难道不是为了带兵内附?”年轻人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莫非,真的如孔桂所言,将军是要举兵相攻,意图谋反?”

孔桂。

马腾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他此次敢带兵进入中原,正是因为孔桂在发往西凉的书信中言之凿凿地说,邺城内乱,可以一举攻下。可等他真到了中原,探马几次回报都说邺城城门大闭,戒备森严,而孔桂也再没了音讯。他手下有一万西凉兵,其中羌兵占了两成,西凉又有韩遂驻守供应粮草,所以尽管情势与预料中不一样,马腾也没有太惊慌,就算打不下邺城,带着羌兵在邺城周围烧杀抢掠一番再全身而退,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但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孔桂?我记得他好像是杨秋的人。半年前他替杨秋出使京师,就一直未归。怎么和谋反扯上关系了?”情况不明,无论如何,先推脱干净,“这其中定有何误会,我这就叫杨秋来问一问。”

“孔桂私自进宫谋害皇后殿下,被陛下当场擒住,旁人诬陷不了他。”年轻人道,“至于杨秋——他怕是来不了了。”

话音刚落,帐外就传来士兵急切地声音:

“将军!杨秋将军遇刺身亡了!”

“什么?!”马腾猛地站起身,似乎是想赶去查看,却在几步后硬生生地停住,看向贾诩和这年轻人,“是你们干的?!”

在马腾凶恶的目光注视下,贾诩依旧闭目养神,似乎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所以只能由那年轻人回答马腾:“将军应该清楚,若我们真有本事在你这军营中杀人,死的不会是杨秋。”

而该是马腾。

“那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的?”马腾声音中压着怒气,与刚才客气的模样判若两人,“我西凉人最讲义气。杨秋之死若是你们所为,我敬重贾先生不会动他,但你……我会让你给杨秋陪葬。”

马腾话音刚落,马超唰得一下拔出腰间的刀横到此人脖子上:“西凉的规矩,陪葬的人死前要先剁手跺脚,再剥了皮点天灯,用头盖骨乘巫酒。我看你细皮嫩肉的,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曹阿瞒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剁手跺脚,剥皮……呵。”哪想到这一番说辞没吓到这年轻人,反而换来他一声轻笑,“希望将军能信守此言,不要因为那人是自己的兄弟,就坏了‘西凉的规矩’。”

马腾神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将军军营戒备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刺客。那能杀死杨秋的,就只有军营内的人。”年轻人缓缓说着,不紧不慢的将手伸进怀中,马超一把抢过,这才看清楚原来只是一封信。

“遂虽多年为马氏父子所迫,然久仰圣德,心慕汉威。惊闻马氏父子伙同杨秋孔桂诸人,暗怀贼心,残害中宫,遂不甚惶恐,虽与马腾有手足之义,亦不敢因私废公,有违大义。今特修书一封与丞相,以表遂拳拳之心……”后面的内容很长,但多半都是在将指使孔桂杀害皇后的罪名推到马腾头上。在信的最后,或许是觉得空口无凭,韩遂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大义灭亲,亲手为国家除贼。

看来这第一个被除掉的贼,就是杨秋了。

“一封信而已,就想拿来挑拨离间,你真以为我们是傻子吗?”马超冷哼道,“父亲,你别信他们,韩伯父的字你我都熟悉,和这信上完全不一样。”

年轻人笑容淡淡的,并不多做解释。

有钟繇在邺城,想仿照韩遂的笔迹写一封信并不困难。因此倘若这信上是韩遂的笔迹,亦或者眼前这个年轻人急着解释,都不至于让马腾如此犹疑。若韩遂真的想出卖他转投曹操,自然不会亲笔写这封信,况且能在军营中杀掉杨秋的,的确也只可能是军营内部的人。而那些羌兵,可有许多都是跟随韩遂多年的老兵……

良久,马腾将捏成一团,沉声道:“我与韩遂是多年的兄弟,他不会做这种事。”

“好。”年轻人附和道,“将军相信兄弟情谊,我就不再多言。不如即刻杀了我,攻城也好,回西凉也好,前路如何,全都由将军自己选。”说着,竟还刻意迎上马超的刀刃。马超一惊,这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眼瞧着已有鲜血从伤口渗出——

“孟起,把刀收了!”见贾诩始终都不曾开口,终于,马腾再也沉不住气,“若我依丞相所言,又当如何?”

“高官厚禄,衣食无忧,容享富贵。”年轻人道。

“那韩遂又当如何?”

“孔桂一人,没有理由谋害皇后。如今杨秋已死,谋害他的人既然不是将军,那就另有其人。至于是朝廷的规矩还是西凉的规矩,将军来选。”

“好。”马腾点点头,“劳烦替我回禀曹丞相,容我思考几日,再给丞相答复。”

“丞相现在正在许都,并不急于将军的答复。”年轻人道,“但若快马加鞭,五日,从邺城往西凉一个来回,足够了。”

“那就五日。”马腾咬牙道,“五日,我一定给丞相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我就代曹丞相,恭候将军的好消息。”

这年轻人看着比马超还要小好几岁,说话也始终不带任何厉色,然正是这不紧不慢地语气中却带着隐隐的威压,让马腾这纵横疆场多年的人,在气势上都弱了几分,唯独显露出一点的杀伐之气,也好似色厉内荏。

这般的仪态风度,绝非普通的说客。

“父亲,不如……”马超心头灵光一闪,凑到马腾耳边轻语。随着他的话,马腾的目色愈发暗沉,似乎在反复权衡着什么。

“咳,”这时,贾诩缓缓睁开眼,“一把老骨头了,就是精力不济。怎么,和将军把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

“说完了,那就走吧。”他朝年轻人招招手,年轻人立刻上前扶他起来,朝帐外走去。

“父亲,机不可失……”马超拼命的向马腾使眼色,马腾却始终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却始终没有将刀拔出鞘。

“对了,瞧老夫这记性。还有句话,该与将军说的。”帐帘掀起一半,贾诩又颤颤巍巍的回过头,“这天渐冷了,将军多保重身体。”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与此同时,马腾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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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与曹丕从马腾军营出来时,正好是日暮时分。他们一人骑着一匹马,慢悠悠的向邺城而去。

“今日多亏了先生,才能这么快就说服马腾。”事情办得顺利,曹丕心情十分不错,连脖子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更不在意贾诩从头到尾不过仅说了几句话,“不过,先生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望先生赐教。”

“随口一说罢了。”贾诩道,“将死之人,他认为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吧。”

“父亲既答应保马氏一族荣禄,想来不会食言。”

对于曹丕的话,贾诩未置可否。若是马氏一族迁居邺城之后,安分守己,曹操自然不会刻意树敌。但就照刚才的情势看,马腾的儿子马超,显然并非池中之物。这人一有了雄心壮志,就不知天高地厚,一不知天高地厚,兵败如山祸及家族就已注定。

这天下只会越来越太平,他能看得戏也越来越少了。随他们折腾去吧。

其实,若是司马懿随曹丕同来,一定会告诉曹丕,虽然今日贾诩并没有说几句话,可真正让马腾决心归附的,仍是贾诩。最后那句话,既可以说“天气渐冷”是提醒马腾冬天一到草野枯败,就算他们有强悍的骑兵,也没有足够的草料供养;也可以去探究那句“将军保重身体”是警告马腾,再不早做决断,韩遂能杀得了杨秋,为讨曹操欢心,说不准还会再对马腾下手。总而言之,对这群西凉人,贾诩积威已深,哪怕他仅仅是坐在那里打着瞌睡,也足以让马腾忌惮、多疑,自然而然,就落了下风。

一阵秋风吹过,饶是曹丕,都不由得裹紧了些身上的裘衣。

“这冬天真是一年比一年冷咯。”贾诩突然幽幽叹道,“这个冬天,他怕是不好过了。”

“嗯?先生所说的是——?”

“那个比自己儿子还不让老夫省心的人。”贾诩又叹了口气,望向天边的夕阳,“二公子,诩城中有急事,可否快些回城?”

“当然。先……”

曹丕话未说完,贾诩就一甩马鞭,飞奔出去。这方才还看着颤颤巍巍行将就木的人突然比骑兵还要骑术高超,着实让曹丕愣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快马加鞭跟了上去。

贾诩与曹丕的马都是这次西凉送来的名驹,未等太阳完全落下,他们就已进了邺城的城门。

贾诩将马一勒,向曹丕道:“诩去西市给奕儿买桂花糕,就不送二公子回府了。”

“先生慢……”

又是话还没说完,贾诩已经绝尘而去。曹丕只得莫名其妙的掉转马头,独自骑着马向丞相府去。

刚才贾诩说的急事,莫非就是给郭奕买桂花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刻被曹丕否决。像贾诩这样的老毒物,居然会为了孩子的糕点失态,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可下一秒,他却又想到,似乎之前王粲是和他提过西市有家卖桂花糕的肆,只卖到天黑之前……

了了西凉的事,曹丕也乐得放任自己休息片刻,去想些有的没得的东西。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到了丞相府,将马交给仆人,他先去向母亲请过安,而后回到自己的院子。

却未曾想,吴质正等在院子中。见曹丕终于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子桓,出大事了。孔桂秘密来往的书信中,搜出了与仲达和杨修的书信。丞相在许都勃然大怒,已经下令将二人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