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看书 > 次元 > 结客少年行最新章节列表 > 06 四朵奇葩
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体: 选择字体大小:

06 四朵奇葩

有相熟的跑堂眼尖,见付长生比了个手势,忙躬身迎上前,“两位小爷有阵子没见了,近来可好?今天新帝登基大典普天同庆,这才多早晚,瞧咱醉八仙热闹的。二位是坐楼下,还是楼上?”

付长生瞥一眼大堂沙漏,道:“一会儿小安子要来,只管带路。”

跑堂一听这是约了府衙捕快邢常安,知趣的嗳一声,绷直腰板仰起脖子,扯着嗓子吆喝道:“二楼包间——上好茶点来三份嘞!”

四下伙计一片应和,将话一波波传进后厨,跑堂一甩肩头抹布,塌腰谄笑,引二人上楼。

身后说书先生一把老嗓堪比唱曲的小娘子,杳杳响彻酒楼内,“传闻那女魔头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妪,却跟见着了美娘子的采花贼一般,撞上带刀使剑会武的,左手毒物右手暗器,专挑人后颈空门耍阴招,弄晕了藏一晚上,乖乖!第二天完好无损放人,紧接着物色,老的丑的不带把儿的不要,专挑十七八岁的俊俏少侠、武士,你说邪乎不邪乎!”

那些被掳的羞愤难言,撇着腿掩面一路哭着跑走;那些没被掳的羡慕嫉妒恨,明明大家都是靠才华吃饭,偏偏被人靠脸挑拣,简直有辱江湖风气!

联手准备报复,那阴损女魔头行踪却诡秘,叫人措手不及,更叫人反击无门。

江湖轶事一掺和上风花雪月就耐人寻味,别管是鸡皮老妪还是毛没长齐的耿直少年,都叫人津津乐道。

有人咂舌道:“这是比武招亲呢,还是找人双修啊!胃口忒大,口味忒重!”

满堂哄笑。

女魔头专攻人后颈,真是怪人怪事,昨晚刚发过病的若少朴不禁摸了摸后脖子,只觉凉风阵阵,瘆得慌。

付长生笑得置身事外,“这种搅得江湖不安生的货色,就算不上武林盟会的赏金榜,迟早也要落里衙门的眼。真送上门来倒省事,又能赚上一笔。”

若少朴翻着眼望天,合着藤蛊发作亏损精气神的不是师兄,风凉话说得比唱戏的还好听。

跑堂本还偷瞟这二位红花绿叶的小爷,心道正合那女魔头胃口,汀州城说不得有热闹可看,一听里衙门三个字,忙收起满腔小心思。

里衙门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做下家接活的,虽说流动性大讲究个自由自愿,但经中间人的考核比朝廷选武进士还严苛,嘴巴要严行事要干脆身手要俐落,哪个不是刀口舔饱血的狠角色。

跑堂垂着眼,态度愈发殷情。

二楼包间成回字形,高墙长柱圈出楼下大堂,向里的窗扇一开闹中取静,大堂内的喧阗如隔着层纱。

却听有人粗声插话,“嗐,那女魔头哪是半百老妪,乃是个易容的水灵小姑娘,如假包换,芳龄十五!”

所谓江湖八卦有三宝:走镖的、闲帮的、说书的,排名分先后,消息却都快过城门的告示、武林盟会的通牒。

众人见开口的是个走镖的,纷纷砸吧着酒盅茶碗,齐刷刷看向镖师。

说书先生被人抢了风头也不恼,手里扇骨敲着桌沿,笃笃声响,帮着打起了拍子。

镖师估摸着五音太全,再开口就被拐上了调子,说得抑扬顿挫,“那女娃娃一路嚣张到了延平城,临到咱汀州城左近断了行踪,不为别的,就因为硬茬子碰上了硬茬子,冤家路窄!”

见吊足了众人胃口,才接着道:“那女娃娃出自寒碧洞天,遇上了暗药士,饶是她功夫邪门易容了得,也逃不过暗药士从阎王手里抢人的通天眼、回春手!女娃娃被揭了皮破了毒物暗器,元气大伤,识相的早该跑回寒碧洞天哭娘,不识相的也只能找个地方躲着舔伤口,还想横着走?小心香消玉损哩!”

见识广的纷纷噤声,见识少的忙打听寒碧洞天、暗药士又是什么鬼。

付长生啧了声,倚窗摇头,“奇葩遇上了奇葩,看来这风波刮不到汀州城里。银子飞了。”

江湖上最不缺奇葩,太极门首当其冲,寒碧洞天望其项背,暗药士稳坐第三,如今归属新帝内朝廷的阴阳士不好明着算,暗地里被称为吊车尾的第四朵奇葩。

寒碧洞天专制毒物暗器,可惜满门女流,没法学太极门闭门淡出鸟来,同样隐退江湖多年,却没少兜售毒物,一做后宅行走的道婆、走街串巷的赤脚郎中类的下流生意;二做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类的上流生意。

货即出门概不负责,有人找茬就满门出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人不怕一走神就中毒丧命,也怕被那泼妇架势吵得头疼厌烦,从此失足,不爱红妆爱蓝颜。

却偏和太极门较劲,弟子一样不得涉足江湖事,没想到蹦出了个女魔头。

而江湖中南、北武林英雄榜上各有五大高手,但能当得“士”字尊称的只有暗药士、阴阳士这两个稀有品种,皆是一脉单传别无二家,且并非每一代子孙都够格传承衣钵,相传这一代的暗药士、阴阳士依旧独苗各一个,活了两个甲子后继无人,只得喘着老气支撑门户。

两个甲子一百二十岁,这么玄乎怎么不上天呢!

满堂唏嘘,纷纷议论是不是凑齐了七朵奇葩,咱大玄王朝的天子就能召唤龙脉了。

付长生眼中流光溢彩,微笑道:“大夫供的是药王,这暗药士拜的却是阎王。都是施药救命的,暗药士用的药引却是人肉、人血,既然能破寒碧洞天的独门毒物,说不定也能引你的藤蛊。不如试试?”

暗药士行踪难觅,自诩脊梁骨比老对头阴阳士硬,就不入内朝廷侍奉新帝,寻常人踩狗屎撞大运都遇不上,如今露了行踪,当真稀罕。

延平城距汀州城两天路程,现在动身八成白跑,十成还得往外掏钱求医,若少朴掀了掀眼皮,无可无不可,“暗药士出手全看眼缘,回头我先烧点纸钱拜拜,巴结下他家阎王再说。”

除了卖命赚钱好找师父,若少朴对上自己的事都属懒癌晚期,没治。

付长生瞬间白眼五千次。

包间门外传来一阵沓沓脚步声,“长生哥,阿朴哥,久等久等。”

来人正是府衙小捕快邢常安,生得白净瘦弱,十五岁正抽条的身子套着青衣捕快服荡来晃去,别人变声是公鸭嗓,他却是清脆柔细,身软貌弱易推倒,当得“小安子”的戏称。

若少朴立马来了精神,“报酬拿来。”

付长生幽幽一扫腿,又幽幽将菜牌丢了过去。

邢常安轻巧避开,沉身正好落座,晓得付长生在帮他练招,咧嘴就笑,“长生哥别费力,现在捕快班没人轻易招惹我。”

他是靠关系进的府衙,没少受明枪暗箭,后来认识了若少朴和付长生,起先只当他们也爱欺负他,后来才恍然,二人动手动脚是陪他过招,权当他帮着来往三碗岗的跑腿费。

他骨骼不清奇练武非奇才,修炼内家功夫也晚了,但三年下来,三脚猫也练成了两把刷子,都是实打实的近身招式,对付坏心眼的同僚足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娘听了慈爱一笑,只说二人值得深交。

好兄弟老规矩,邢常安正是来结算这次虎贲寨报酬的,只是这大半个月二人忙着踩点布置,许久没上刑家蹭饭,他甚为想念,关心若少朴道:“阿朴哥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说着一手放一个小包裹,邀功道:“忙完府衙庆贺新帝登基,我就紧着回家拿我娘新晒的红枣,还好多走这一趟。”

藤蛊乃至阴之物,首要补气血,吃不起血燕好药,抓把红枣当零嘴,也算是若少朴日常一道微妙的风景。

这爱好忒娘们。

邢常安内心是嫌弃的,不等若少朴老拳相向,忙自觉解开装报酬的包裹,推到若少朴眼前,一面笑嘻嘻问付长生,“长生哥,你瞧我今天有何不同?”

若少朴叼着黄鱼磕牙,三条黄鱼三百两金,早前觉得这趟活赚翻了,结果虎贲寨这么费力才干翻,才知上家鬼精,将将值得这价,看着邢常安神清气爽的模样,不禁斜眼上下一扫,决定现学现卖,“红光满面的,昨晚走肾去了?啧,小小年纪不学好。”

付长生认真打量片刻,点头道:“该刮胡子了。”

邢常安捂完下面捂上面,哭笑不得,敢怒不敢言,“我昨晚泡了药浴!小时候觉得难捱,越大越觉得好,一个月一次泡完身子骨都能轻快二两。阿朴哥老这么白着脸算什么事,昨晚的药渣还剩着,不如您也泡一泡?”

泡他泡过的药渣,这才叫算什么事儿呢!

若少朴一记飞速老拳,砸向邢常安眼窝。

付长生淡笑,直接无视。

他们没见过邢常安的爹,只见过他娘每天对着块无字灵牌照三餐骂。

千顷地一根苗,刑家婶子爱拿药汤浇邢常安这根独苗,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一不见涨内力,二不见长功力,谁知道是补气血的,还是补肾的,专等着把邢常安养肥待宰,将来成家好开枝散叶。

身子可不能乱补。

若少朴磕完黄鱼确定足金,就开始丢红枣干吃,懒得吐核,鼓着腮帮子给付长生使眼色,催着上好菜好酒。

付长生会意,对着邢常安磨牙狞笑,“昨晚有些意外,伤了你阿朴哥的元气。里衙门的规矩是一回事,你没从瘸叔那里多抠些虎贲寨的内情是另一回事,瘸叔是长辈,你这个小辈替他受过,醉八仙的一等席面,你请。”

邢常安捂着乌眼决定收回前言,这二人就爱捡他这个软柿子捏。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有。

邢常安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被苍白着脸的若少朴又一顿胖揍后,只得顶着满头包乖乖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