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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蒙面黑衣

承和元年入夏的第一场雨,来势汹汹。

雨点如竹筒倒豆子,打在灰墙黑瓦上劈哩啪啦一阵急响,嘈杂声中榆钱胡同深处的一户矮房上空,突然爆出一声短促而恼怒的惊呼。

雨幕中夜色更沉,若少朴和付长生听声辨位,脚下雨水飞溅,直奔矮房而去。

越靠近,掩盖在噪切雨声中的打斗声越清晰可辨。

若少朴冲师兄打了个手势,和付长生一前一后,各自盘踞矮房前后两处土墙,探头查看院内情景。

矮房院内的情景一目了然,小小的院内散落着几个半旧箱笼,零散物品洒了一地,看泥泞程度,应是刚被人丢出来的,再看未点灯的屋内,有三、四道人影缠斗在一起。

从窗扇上倒映的清浅人影来看,围攻的有三人,两人持半臂短剑,一人赤手空拳。

发出惊呼的应是被围攻的那一人,闪避了一阵抄了把大刀反抗,看招式,是个功夫不差的练家子。

看来这帮飞贼算计失误,踢到了铁板。

若少朴内力传音,“刚才我们看到的人影没带武器。看那三人的攻势,应该是先来后到,不是一伙人。”

付长生望向师弟,内力回音,“……对不起,雨声太大,听不清。”

若少朴啧了一声,顺着土墙绕向师兄,嘀咕道:“不是天生大力吗,耳力却这么差。”

付长生又看了眼师弟,“……这句听到了。”

若少朴一脸严肃的转移话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等他们打完。”

说话间,持刀汉子呲啦一声劈开窗扇,未带武器那人顺势翻出窗外,几个跳跃窜出院墙,起落间径直朝北城门方向而去。

持刀汉子怒骂道:“日你娘的蛋!老子辛苦攒下的媳妇本儿也想抢!缺德的王八犊子,雷劈不死你们,老子一刀劈死你们!”

若少朴和付长生暗赞这脏话的逻辑好感人,齐齐探出蒙面黑布外的四只眼睛,循声望去。

就见持剑的其中一人成功被劈了一刀,另一位同伙急急架起同伴,边打边退,一个纵身,也往北城门方向窜去。

二人匆忙看了正骂骂咧咧捡东西的持刀汉子一眼,暗暗记下音容形貌,便悄无声息的追上那三人。

夜幕下的汀州城满城宁和,守北城门的兵丁正聚在一起躲雨,温了酒偷着喝,全然不觉雨声掩盖下,前后三拨人影,嗖嗖嗖窜上北城墙,相继往北郊飞身而去。

距离稍近些,才分辨出当先一人同样一身蒙面夜行衣,而落后一段的持剑二人则未蒙面,似乎也在紧紧追踪当先那人。

若少朴和付长生对视一眼,正要分散藏进左右小路中,当先的蒙面黑衣人似有所觉,猛然调转回头。

持剑二人愣了一瞬,忙摆出防守架势。

蒙面黑衣人却视二人于无物,足下轻点,从半空俯冲,徒手攻向若少朴和付长生。

持剑二人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人,正错愕中,若少朴左手已经转出一朵刀花,反手执残影刀,以刀背接下蒙面黑衣人一掌。

残影刀缠着的破布条吸饱了雨水,甫一和蒙面黑衣人的掌心相接,就被逼出一片晶莹水花。

好棉厚的内劲!

若少朴心下讶然,脚下却逼向前半步,手腕微转,刀背紧贴对方掌心一瞬划拉出一道水光,随即以刀尖顶其掌心厚茧,左肩胛一震,猛力推出残影刀。

蒙面黑衣人似是察觉自己轻敌,忙急退几步,改掌为拳,抵着刀尖欲卸去若少朴攻势,不料那不起眼的烂布刀来势似快还慢,相接之下的触感轻如羽片,竟轻易吃尽了他所发力道。

蒙面黑衣人心中轻“咦?”了一声,收起攻势反身退后一箭之地,眯眼来回打量了若少朴和付长生一眼,下一瞬飞身踢上持剑二人肩头,砰砰两声,将人踹向若少朴和付长生后,丝毫不恋战,轻功大展,迅速窜入雨幕中。

若少朴和付长生抬脚要追,那持剑二人止住去势,站定在二人面前,喝道:“哪路朋友扰我们好事?报上名来!你们是谁?!”

再看蒙面黑衣人,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雨中。

若少朴和付长生齐齐啧了一声,捏着嗓子道:“是你大爷。”

持剑二人噎了噎,呸道:“行事鬼祟,不肯说就打到你们肯说为止!亮出兵器来!”

付长生的长柄斧辨识度太高,面对未知的对手,傻子才会带出来亮相。

若少朴暗道这二人智商略捉急,解开残影刀的烂布条,兜头就扔向持剑二人。

那二人一时不防,被蒙了一脸湿乎乎的破布。

付长生已经接住师弟扔过来的横刀,长刀当斧头砍,跳起来就劈向持剑二人。

雨水四溅,惨叫连连。

半刻钟后,若少朴和付长生收刀入鞘,一脸冷漠的看着跪地求饶的持剑二人。

果然和蒙面黑衣人不是一伙。

武力值这么弱,怪不得先被持刀汉子砍,又被蒙面黑衣人视若无睹。

持剑二人抱着浑身伤,嚎道:“二位大侠手下留情!我们不认识那黑衣人,我们就是个小飞贼。最近坊外连连有闯空门的事发生,我们就想顺手牵羊捡个漏。今晚撞上那黑衣人,才跟上去的。刚才也没能偷着什么,原以为跟着那黑衣人能有大收获,谁知道……”

谁知道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能打!

若少朴边缠残影刀边问,“今晚你们闯的那户人家是做什么的?”

付长生替师弟别上横刀,道:“那黑衣人你们跟了多久,还知道些什么?”

持剑二人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少朴和付长生听完,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持剑二人抬头瞥见,忙跌跌撞撞的逃走。

瓢泼大雨下到凌晨才停,一夜入夏。

柳树胡同内蝉鸣大噪,无名书斋屋檐下挂的破布滴滴答答,掉着水滴。

邢常安看了那破布一眼,钻进书斋,道:“阿朴哥,你那缠刀的布条该换了,又臭又脏,有失身份啊。”

若少朴和付长生正热得摊在地上吐舌头,懒得闲扯。

邢常安忙送上他娘煮的酸梅汤,开口说正事,“大胡子的来历有眉目了。半年前,他在府衙办过户籍,名字和营生都是捏造的,地址倒是真的,不过是租赁的一间小院子,房主说租金每个月都给,但从来没人住过,大胡子死后租金就断了。还有籍贯,半真半假。”

半年前,虎贲寨刚定居北郊曲山安营扎寨。

既然早早办了假身份,想来大胡子是打算有朝一日洗白身家,静静的过日子的。

可惜有命想,没命享。

若少朴和付长生啜着酸梅汤,示意邢常安说下去。

邢常安接着道:“大胡子的籍贯最早是落在岭南首府。而虎贲寨发迹于岭南无名山头,原本只是一帮无首的草寇,大胡子做上大当家后,虎贲寨才有了点作为。他们挪窝来汀州城之前,有一批手下分了钱,断指立誓,脱离了虎贲寨。有一人改行做了正经商人,带着商队过汀州城办文书,那岭南口音特别得很,叫我火眼金睛,听声辨人,心头一动……”

若少朴和付长生喷了他一脸酸梅汤,“说重点。”

邢常安抹了一把脸,简短道:“那人说大胡子原先是京城口音。籍贯是十八年前到了岭南首府现成弄的,后来才学了一口岭南口音。”

大胡子显然点亮了“语言天赋”这个技能点。

当时夜战虎贲寨时,大胡子张口闭口间,已经是一口地道的江南口音。

果然这世上事无大小,走过必留痕迹。

若少朴和付长生若有所思,问道:“瘸叔那里问出什么了?”

邢常安摇头,“瘸叔只肯说,上家列的丢失财物清单保证没有猫腻。也就是说,哥哥们顺走的那包关帝像,并非虎贲寨烧杀抢掠弄来的,而是大胡子的私有收藏。”

瘸叔虽然常说鬼话,却从不说胡话。

那么关帝像的事,就能确定和买虎贲寨命的上家无关。

若少朴交待道:“回头把这些事都知会钱家大夫人一声。”

付长生接口道:“你又是偷溜出来的?”

邢常安拍了拍捕快刀,“今天轮到我巡街,就顺便来找哥哥们。”

若少朴和付长生闻言笑得一脸欣慰,拍肩道:“正好,还有件事要你去打听,此事加急。”

邢常安苦着脸听完,顶着大日头,又乖乖办事去了。

若少朴则和师兄一起捋思路,“京城和岭南一北一南,相距何止千里。又是历朝历代,罪犯流放的首选地之一,哪个外乡人没事会往那里跑?大胡子只身前往,干的又是黑活,恐怕是在京城惹了什么大事,去避难的。”

十八年前,京城人,使双手大斧的高壮大胡子。

形象线索已经十分立体、接近完善。

付长生点头,“无根无由的不好查,现在既然查出这些重要线索,回头请人画出人像,交给大夫人罢。钱家办事,省力还靠谱。”

若少朴表示赞同。

于是二人找出本泛黄的破文集,贿赂邻居家的耿直穷秀才,画好大胡子的半身画像,笑眯眯谢过,折起收好。

二人转回无名书斋,躺到还算阴凉的地上打完一个盹儿,门外竹风铃正叮呤当啷作响。

邢常安矮身进门,抹着热汗道:“哥哥们交待的事,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