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冲的呼吸变得粗重，和白离相处越久，他便越能从那渺小的身躯中窥视出那股属于圣灵的伟力。
他所受到的影响也变得越大。
渐渐地，他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栗、在蠕动，法力下意识运转，整片空间变得沉闷，如同泥沼般窒息。
白离脸上的笑意尽敛，口吻平静：“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祂伸手向前一抓，白皙的五指刺破虚空，就像是蛇吻一般，探至无穷远处。
下一瞬，手臂从虚空中缩回，但是那手掌之间，已经多出一个人类。
那是一个白发少年，少年神情惊惧，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短裤，脸上犹自挂着几个粉红唇印。
正是太虚尘！
那位灭绝清江县的领头人物。
“我……我？！”
太虚尘短小的双腿不断抽搐，浑身如牛奶般光滑，又像滑不溜秋的泥鳅，想要从白离的掌心逃脱。
但任凭他如何挣扎，那看似脆弱的葱白五指却始终如同铁钳一般，将他牢牢的捏在掌心当中。
“像这样的礼物，只要你开口，要多少有多少。”
白离语气淡然，就像是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虚尘神情剧变，他挣扎着仰起头看向白离，也认出了这位祖宗。
他不知道白离的真实身份，但知道白离是白蛇教中的一位大人，位高权重，远非他所能比。
在白蛇教的传说中，白离甚至代表万物母蛇的意志！
“大……大人，您要干什么？”
他感受到自己的处境，似乎自己要被当做礼物，送给眼前这人？
他是谁？为何要我？
太虚尘瞳孔缩放，忍不住夹紧双腿。
王冲却是默然，不知不觉，他背上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张了张嘴，终于开口：“礼物就免了，白姑娘想和王某做什么交易？”
太虚尘听到此话，顿时松了口气。
这人不要自己，那自己应该能活下去了……
他心中一松，双腿不再哆嗦，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然而下一秒，一阵剧烈的痛楚从头颅上传来，他忍不住抬起眼珠向上望去，但只见到一抹血光，血液从他的头颅上流淌下来，也直接从他双眼中涌出……
然后便是‘砰’的一声，就像是西瓜炸裂一般，太虚尘的脑袋被直接捏爆，只余失去头颅的身子，被白离随手一丢，然后被王冲身上散发的无形气机一碾，最终连一滴血液都没留下。
“我会帮你打开通往亓川国的道路。”
白离舔了舔嘴唇，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王冲点头，强忍心中寒意，反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简单。”
白离出现在王冲身旁，和王冲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祂附在王冲的耳边，吐气如兰：“我不想成为仙器真灵。我想……真正的活着！”
王冲面色微变，他想了想，道：“以姑娘的实力，投胎转世，改头换面，轻而易举，何必要我帮忙？”
天地可鉴，他王冲只是个元婴小修士，和掌控伟力的圣灵相比，可算不了什么……
白离盯着王冲，漆黑的眸幽幽：“就算转世亿万次，我和仙器之间的联系也不会弱上一分一毫。你修行仙法，应该明白仙的力量是何等恐怖。就算我是圣灵，可以比肩空冥修士，也摆脱不了。”
祂话音一转，声音变得低沉：“但你不同，我能感觉得到，你能断去我的过往，让我摆脱仙器的掣肘，彻底解脱。”
王冲目光闪烁，沉声道：“没有过去，如何拥有现在和未来？”
“我不知道。”
白离眼中浮现落寞，但这落寞只持续一刹，便化作如同星空般的深邃：“但你应该知道。”
“我做不到。”
王冲自忖，他的黑炎可以焚烧对手过去的某刻，从而反溯现在，将对手直接化为劫灰。
也就是所谓的逆斩岁月。
但想要截断过往的同时，又保留住现在和未来，他根本就做不到。
或许，需要他对《炎劫灭世身》的领悟更深一步才行。
“你做得到。”
白离冷冷瞥了眼王冲，道：“若是在两界交汇之前，你还是无法帮我摆脱仙器的掣肘……我会杀了你。”
祂深深看了眼王冲，未曾给王冲任何拒绝的机会，身体便如瓷瓶般寸寸欲裂，旋即化作灵光，黯灭在王冲眼前。
王冲紧皱眉头，白离说话的时候语气古井无波，就像是一潭死水，平静的令人觉得可怕。
但王冲不觉得祂说的是假话，若是自己无法帮到祂，那自己一定会死……就和太虚尘一般，被随手捏死……
王冲可不认为，这位会对他另眼相待。
在这位的眼中，无论是他，还是太虚尘那等白蛇教之人，亦或是和祂同为圣灵的无疆血蛇和玄都冥蛇……都是可惜随手杀死、随便牺牲的对象。
这是绝对的理智和无情。
……
太虚尘死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战，没有死前刻骨铭心的情感宣泄……他只是被人从千万里拘禁而来，然后随手捏碎头颅，扔掉尸身……
他死的很彻底，永远无法再回归万物母蛇的怀抱，自化生池中复活。
就像是一只蝼蚁，被随手捏死，平平常常，不显突兀，仿佛这本就该是他的宿命。
王冲深吸一口气，因为面对白离而下意识流转全身的法力顷刻间回归丹田，天地恢复平静，有风自远处吹来，揉捏他的面庞。
他心念一动，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一条大街上，在战斗余波之下，这条大街早已化为凝固的焦石，像是涂了一层沥青，充斥毁灭气息。
到处都是大战留下的痕迹，无形的剑气……残存的刀芒……种种沾之便会疯癫的污浊……还有灵体留下的残肢……
这些残肢，一旦被普通人夺取，便会化为不详，杀人索命，屠村灭寨。
王冲望着满地狼藉，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半截身子入土的叶尘和曦月仙子从已经融化的地面中拔了出来。
就像是拔萝卜一般。
好在两人都已经突破元婴，肉身强悍，这才没被直接拔成两半。
他将叶尘和曦月仙子提在手中，又看向远方奄奄一息的穿山神君。
“这位大人，小妖曾是一方小国守护者，庇佑那小国两千年，从未杀过人，只是偶尔接受小国的供奉，享用灵果打打牙祭。”
似是感受到王冲的目光，穿山神君连忙开口，生怕被王冲误会。
毕竟作为大妖，他这身血肉可不便宜……
王冲点头，想了想又道：“此间事了，神君有何打算？”
穿山神君所庇佑的小国已经破灭，他本想说自行离去，但望着王冲那幽幽的目光，他心中一突，话到嘴边又转了口：“大人，小妖曾经庇佑的小国已经被白蛇教毁灭。现在无路可去，不知大人可否收留小妖？”
他虽是四阶巅峰的大妖，但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现在身受重伤，遇上金丹还好，面对王冲这等元婴，根本不是对手。
王冲本想拒绝，毕竟他手底下不养闲人，但转念一想，这穿山神君天赋异禀，用来更改山川地脉再合适不过。
他目光一闪，道：“跟着我也无不可，不过还请神君莫要抗拒。”
王冲一个弹指，一点灵光破空而去，瞬间钻进穿山神君的眉心。
这是黑狱印记，只要神魂被印记所标记，那生死就只在王冲一念间，需要遵守王冲所制定的规矩。
穿山神君不敢拒绝，任由黑狱印记落在自己神魂之上，旋即隐没不见。
他对这种控制手段已经习惯了，也无所谓了。
反正到了要他办事的时候，他也可以拒绝……
毕竟他穿山神君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还请神君进去呆上片刻。”
王冲没给穿山神君拒绝的机会，直接将这尊庞然大物送入黑狱，让其蛰伏在黑狱的边角当中。
他自己则是提着叶尘二人，运起法力，升至半空。
“此地不宜留下。”
王冲俯视巨城，望着满地狼藉，微微蹙眉。
随着他的心念转动，天地在此刻倾覆。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大地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整座巨城开始下陷，被涌动黑色泥土所吞没，眨眼间便彻底失去踪影，陷入数千米的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