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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旧日风景依旧在 阔别廿年终相见

二十多年前,这几位农民也曾与方庆隐在美娘的“五里香”酒坊吃过酒,彼此皆是旧相识,而方庆隐已死了二十多年,此时看见他的相貌依然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霎时间,各个吓得屁滚尿流:“有鬼啊!有鬼啊……”

一哄而散,逃得尽光。

方庆隐见状,只有苦笑两声,迈开大步,朝谭府走来。

新绿吐露的柳荫下,熟悉的谭府投映入眼帘,依旧是那么的干净,依旧是那么的整洁,大门阶下正有一位老仆在不紧不慢地扫着地。

方庆隐紧走几步,来到那老仆面前,恭敬鞠躬行礼:

“福叔,一向可好,庆隐这厢有礼了。”

老仆正是阿福。闻听叫唤,阿福停住扫地,双手握着扫帚把稍,用以支撑着身体,抬眼打看,果然是方庆隐,长发披肩,剑眉入鬓,英俊胜似二十年前。二十多年前,方庆隐数次出入谭府,他这张脸,阿福可是十分熟悉的。

“果然是庆隐回来了啊?” 阿福认出方庆隐,有些吃惊,却没有害怕。

“是啊,庆隐回来了。福叔依旧健朗,庆隐这一眼就认出来了。”

“唉……老喽老喽,现在连扫个地都喘不过气来。”

“请问福叔:文基可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正是大公子回府说了你的许多事,所以我见到你才不怕。”

“那便好,就请福叔进府通禀一声,就说庆隐拜访来了。”

“不成不成。”

“为何?”

“前几日大公子归来,连一口气都没有喘上,老爷就叫大公子和少夫人陪他去朝天洞周围、勘定购置的山场田地去了,估计要过个几日才能回来。”

“哦……是这样啊。”

方庆隐没有料到去了一趟紫霄宫,又去了一趟昆仑山,居然数日已过,而公映父子不在府上,他也就打消了进入谭府给鳌祥公敬香的念头。

阿福殷勤道:“若你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先告知管家一声,让管家安排去。”

“不必不必……庆隐也没有什么急事,过几日再来拜访不迟,不过庆隐这里还真有另外一件事,想先向福叔打听一下。”

“何事?”

“就是美娘,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了?”

“你说的是你那媳妇,‘五里香’酒坊的老板娘美娘啊?”

“正是。”

“唉……说起这美娘,真是可怜啊!”阿福摇头苦叹道,“自你死后,她就一直魂不守舍,后来生下一个遗腹子,却又平白无故的夭折了。自那时起,她就开始变得疯起来,有时好有时坏,有时坏有时好。庄上的混儿帮闲、经常戏弄她,取笑她,说你早死了,就招他们入赘吧,但美娘却说你没有死,还说什么紫霄宫老祖封你为‘任府尊主’,一定要等着你回来。

那婆婆也曾动过心思,给美娘招了三四回亲,但都被她发疯似地给打出了‘五里香’酒坊。后来她愈加疯疯癫癫,整日胡言乱语,那婆婆也再不敢往门内招亲了,就算那婆婆敢再往门内招亲,也没有人敢再入赘了,那酒坊的生意嘛,自是一年不如一年,得亏那婆婆有些积蓄,才能混活等死到今日。

唉……二十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你今日果真回来,这十里八庄的,谁会相信这美娘说的是真话?可惜她已经疯得太久了,只怕已认不出你来了。”

“不!美娘一定能认出庆隐的,就算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方庆隐矢口否认,尽管此前在文基口中已得知美娘的遭遇,但此时从阿福口中得知,更叫他顿生刺骨锥心之痛,“福叔:庆隐告辞,庆隐这就去见美娘。”

匆匆一揖,方庆隐拔步欲走。

阿福好心好意提醒道:“庆隐啊,如果在五里香酒坊找不到美娘,那你就到南边的桦树林里去找找她吧,保准她就在那里。”

“谢福叔提醒。”方庆隐再作一揖,身影忽遁,已然消失无踪。

身影再次出现,方庆隐已来到谭家庄庄中最大的那棵垂柳树下。

大垂柳树北边就是五里香酒坊,庄上东西道和南道正在此地交汇,就如一个“丁”字路口。

当年五里香酒坊之所以热闹兴旺,不仅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极佳,容易招引来来往往的庄客,而且更是因为它有一位美丽开朗的老板娘。

可惜如今已显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叫方庆隐神情恍惚,如回昔日。

尤其与美娘定情的那夜,他一时醉酒,没能把持住自己,从此就再也没有走出谭家庄,最后竟然把性命都搭在了这五里香酒坊。

恍惚之间,美娘婆婆的尖刻话语忽然又响彻在方庆隐的耳畔:

“你这个吃白食的,好吃好喝的给你,你却还来生个病害人,这倒也罢了!你不曾给这个家挣得一文半文,还要来做什么善人?”

古言道:利刃割体痕易合,恶语伤人恨难消!纵使方庆隐现已证得混元金仙初地,身为“灵台任府尊主,山海叱咤大神”,可想起当年施舍两碗剩饭给乞丐而遭到美娘婆婆的恶骂之事,仍然心有余悸。

正在此时,酒坊里忽传来一阵揪心的哮喘声:“呜咳咳…喔—咳咳咳……”

正是美娘婆婆的声音,却已没有昔日威武的中气,尽是日薄西山的残喘。

方庆隐心头一惊,蓦然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径走到酒坊门前,欲进却又不敢进,此处好像曾是他的家,可心底从来没有过归属感,膈应得很。

于是他站在门槛外作揖道:“庆隐问候婆婆,请问美娘在家吗?”

“美娘?不在!刚才又被老婆子骂跑了,这个疯子…整日疯疯癫癫的……有事没事就喜欢往那南边树林子跑,一日不打她几回,骂她几回,都不知什么叫作安生,呜—咳咳咳…喔—咳咳咳……这老天爷…怎么……怎么到现在也不…也不收了她去……害得老婆子我……喔—咳咳咳……”

老婆子不管门外谁在问话,但凡提起美娘,怨气怒气恨气就不打一处来,毕竟她的儿可是美娘的第一个丈夫,死得也早,没见美娘对她的儿有多少上心,反倒是对第二个丈夫(与她毫不相干之人)竟然如此念念不忘!

那里老婆子咕叨咒骂,方庆隐这里伤心痛绝。

他暗自道:美娘每日都被婆婆打骂,也不知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刚才听婆婆说美娘往南边树林子去了,应该就是南边的桦树林了,速去!”

一念闪过,方庆隐遁离了“五里香”酒坊,直奔谭家庄南边的桦树林。

******

此时正值暖晴午后,蓝天下飘荡着醉人的清香。

谭家庄南边的桦树林绽吐一片新绿,把春天的脚步高高挑起在枝头上。

透过桦树林稀稀疏疏的新绿,一大一小两座旧坟显露出来。

小坟无碑,只是矮矮的一个小土包,上面罩着一只业已干毁的笆箕。按照江南人的习惯,夭折的小孩是不允许立碑的,只须堆起小土包,再用笆箕或箩筐罩住就成。大坟前却立着一块坟碑,但也显得十分清寥寒碜。

一位披头散发的妇人正依坐在大坟前,用手轻抚着坟碑,口中好似呢呢喃喃。

她就是美娘吗?

当目光触及到那披头散发的妇人时,从空中隐遁而来的方庆隐心头猛地一悸,身影宛如流电疾驰,已然悄悄飞落在那披头散发的妇人身后。

投入眼帘的:首先是、那只轻抚坟碑且有些皮糙的手,接着是、坟碑中央刻着的七个大字:“亡夫方庆隐之坟”,最后是、坟碑下方的落款:“阳上妻刘美娘”六个小字。——无疑眼前之人就是他方庆隐日思夜想的美娘了。

事实上,那位披头散发的妇人正是美娘!

而美娘二十多年来的遭遇,也正如文基和阿福所说!!

就在刚才不久,她又被婆婆咒骂,便又跑到方庆隐的坟头叙说哀思来了。

如今,美娘已是年过四旬的村妇,大好的光阴全部消磨在五里香酒坊和方庆隐的坟头来去之间,无情的岁月早已将她的一头青丝变成满头霜发,也在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刻下了生活的伤痕,即便昔日娉婷的身姿也已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了。

“美娘……”一声柔情轻唤,方庆隐心颤不已。

身后忽然传来轻唤,是那么熟悉而又那么陌生,美娘不禁慢腾腾侧转身影,放眼看去,却是一片空空荡荡,只有一缕微弱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她惆怅地收回空洞迷茫的目光,忽而傻兮兮地一笑。

这一笑,充满自嘲,充满苦涩,充满对人生美好向往的幻灭。

这一笑,却宛如万钧铁锤,重重地撞击在方庆隐的胸口。

他霎时心碎一地,肝肠寸断:“美娘…你没看见我吗?是我——庆隐啊。”

话语落处,方庆隐才发觉美娘之所以没有看见自己,是因为自己隐遁了身影,赶忙现出身来,微屈上身,伸出双手,轻轻把住美娘的双肩,充满往世今生的柔情唤道:“美娘,看见我了吗?我是庆隐啊,庆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