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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格杀

晌午时分,极司菲尔路上一片祥和的景象,可以算得上是岁月静好,随遇而安。

日本人并不怎么管这个地带,大街上执勤的红头阿三害怕那毒辣辣的太阳,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宁愿选择躲在阴凉的地方,稍微关注一下周围的动态,只要外面看起来一切都仍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那就可以交差了。

路边的珠宝店、百货店敞开着门,里面的店员在照顾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几月以来,虽然上海笼罩在日本人的恐怖统治之下,但这里街面上的生意仍然还算红火。

只有一些做苦力的人们,他们要顶着热辣的太阳,忍受着洋人们与有钱人投来的鄙夷目光,为了全家老小的一两顿饭,拼了命似的干活。

四个年轻人来到这条路上,他们没有走到一起,而是很有默契地独自慢慢向前走。

卫致良与莫明分别提成两个一模一样的皮质手提包。

走在最后面的莫明也通过了路口的检查站,他的手提包里装着行动小组仅有的那把驳壳枪。此时,这就意味着等会用来执行任务的武器已经安全的送到。

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都交给李驯。

莫明加快了脚步,他快速地走到卫致良的身边,然后慢慢调整步伐,渐渐与卫致良的速度保持一致。没有人会注意到在那一瞬间的工夫,莫明已经将自己原来提着的手提包和卫致良提的那个包调换了过来。

行动组长莫忱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副组长李驯,他们之间隔了起码有几十米。

莫明快速转身穿过极司菲尔路,现在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他急忙向前走去,他离开了他们,此刻的他按照原定计划,要去地丰路上准备接应李驯。

其他三人仍然在慢慢地走,按照计划,如果他们的运气不佳,他们就会这样一直在这条路上来回走着。

而每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他们所面临的危险就会逐渐增大。

时间过得很慢,走在后面的李驯与卫致良将目光锁定在莫忱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俩看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莫忱的人影看起来非常的小,也许一不留神他们就找不见他了。但对于受过专门训练的行动人员来说,这肯定不算什么。

他们还需要用余光去观察周围来往的行人,更要在前行中快速搜寻着红头阿三的身影,堤防他们冷不丁地从哪里冒出来而破坏了这次格杀行动。

也许他们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突然,莫忱站在原地不动了。

李驯渐渐走得很慢很慢,卫致良却加快了步伐。

莫忱停下不走了就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目标,这是他特意给后面的那两人传递过来的信号。

李驯果然看见了前面的人群中有一个日本军人踩着脚踏车,正朝着他们的身边走来。那人按着铃铛提醒行人避让,“叮叮当当”的响声让他与周围的人相比而言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更显眼的是他那一身黄绿色的日军军服,虽然在太阳光反射下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细节,却暴露出他的身份是个军官无疑。

卫致良已经来到了李驯的身边,他装作并不认识他一样,身体前倾,问:“兄弟,有火吗?”

李驯镇定地说:“有!”

他一边从自己身上掏出一盒火柴,一边用余光瞄着那个瘦小的日本军官。

卫致良已经悄悄地拉开了他抱在胸前的那个手提包的拉链,李驯只需要一伸手,就能够快速拿到藏在里面的手枪。

卫致良接过李驯给他的火柴,拿出一根,划出一道火苗,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15米……10米……

那个倒霉的日本军官完全没有发现危险,他仍然朝着李驯两人骑来。

面对子弹吧。

就这一瞬间,李驯已经从卫致良的包里掏出枪,只半秒钟就完成一系列准备动作,他马上朝着自己五米前的那个日本人开出两枪。

目标的动作戛然而止,连人带车向前滑行了几米远,摔在地上,从目标身上涌出一股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到了炙热的路面。

行人惊叫着四散而逃,卫致良拎起手提包,马上向前跑去,枪声惊醒了那些躲在暗处乘凉的红头阿三,他们马上出现,循声前来察看。

李驯早已经夹在混乱之中逃走,他穿过了马路,把枪的保险关上,一手抓着枪身,甩开膀子向前奔去。

现场一片混乱,很多行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完全不知道有谁遇袭,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了正在奔跑的枪手。

李驯只跑了几十米,就到了地丰路的路口,他往左边拐进去,见到莫明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两个人碰面,他们没有说任何话,也几乎都没看对方。

李驯把枪盒弹夹分别扔进了莫明提着的手提包中,撇下他向前跑去。

莫明镇定地把手提包的拉链拉上,他循着李驯的身影,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却在紧紧地盯着路上有可能出现的状况,不过事实并不如他想的那样发展。

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日本宪兵的反应没有这么快,或许他们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一来,莫明就没有选择将手提包丢弃,而是故意与李驯拉开距离,寻思着李驯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招呼了路边的一辆人力车,让车夫载着他离去。

他坐在车上,人力车慢慢经过愚园路与极司菲尔路的路口,莫明看到只有一个红头阿三出现在前面。

红头阿三将莫明乘坐的人力车拦了下来,莫明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了看,然后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也不知道红头阿三能不能认得那证件上所写的字,他把它还给莫明,挥了挥手,就这样把人力车放行了。

完全暴露了的李驯当然不敢在这里多做逗留,他走得很快,只几分钟就已经从愚园路上走到了繁华的静安寺路,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危险了以后,他才坐上人力车逃离。

太阳依然高悬在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

莫忱让卫致良在大世界附近下了电车,他一个人再往前多坐了几站路,才回到他自己的住处去。

他要将今天的行动报告马上写出来交到交通员手上,好让他拿去报给周学英知道。

莫明最先回到了培恩公寓,他把枪放回去他们每次藏枪的那个地方,此时他心中仍然无比的激动,在这里他已经无需再掩饰行动完成后的悸动与兴奋。

李驯与卫致良也都安全回来了。

这次是真成功了,没想到就这么容易,这么快速。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死的日本军人是什么级别,什么职务。甚至连长相都没看清,只能确定他们这次已经得手了。

莫明还是想听从队员们的口中说出的好消息,他问:“击中了吗?”

“那是当然,我们李大哥向来都是弹无虚发,那个小鬼子中了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我就从他身边跑过,地上流着一滩血,我看那人绝对是死了。”

李驯说:“怕他死不了,我才补了一枪,放心吧,就算不死也是重伤,熬不了几天,这可是进口的毛瑟手枪,之前我拿它试过,它连大水牛都能打得死,又何况是一个人。”

事实上这款枪非常大而且笨重,还老是卡壳,对于执行刺杀任务来说,非常不适合使用。

如果不是怕沾上鲜血无法逃离现场,李驯宁愿选择用刀去杀人。

仅仅是杀了一个日本人,众人就都感觉到非常高兴,毕竟这可是他们来到城里以后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

莫忱当天并没有回来这里,不过李驯知道他肯定不会有危险,现在的结果让他感到满意,是时候好好休息休息了。

周学英接到莫忱的报告后,再得到确认消息:在极司菲尔路的那名日军军官已被行动人员当场击毙。

区座很高兴,直接赏了第二行动大队一笔钱。

莫忱去赵翱那里将这笔奖金领了回来,钱不是很多,除了要留一部分作为公费开支,比如他们的房租,等等之类的,发到行动人员手上的只有每人50元。

50元不算多却也不少了,卫致良有了它,他现在可以去舞厅跳舞跳个够,又或者可以再添置一些日用品,总之他现在手头上较为宽松。

莫明并不在乎有多少钱,他似乎没有什么日常开销,平日里从没愁过吃喝,于是他又把这笔钱存了起来,随时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李驯倒可以将这笔钱派上用场了,他上次把中山装的上衣扔了,一直没有再穿过外套。这回他给自己做了两套中山装,还特意让师傅在衣服内缝了一个大暗袋,大到要放刀放枪都没有问题。然后他又多做了几件冬衣,因为他自己的冬装几乎一件都没有,不过,他现在有足够衣服穿了。

莫明见李驯添了那么多衣服,他也给自己做了一套西装。

如果他们现在要搬家,肯定会非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