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夜战
任何事情,如果一定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按照书上说的来,那么任何事情都办不好了。
书上说的是最完美的东西,书上的话是人们对美好的臆想。就像是做美梦。
任何建筑工程,如果要按照书本上说的做和验收,百分之百办不到。说穿了,建筑商赚钱有两个途径,一是工程的法定利润,二就是偷工减料。
一个不偷工减料的建筑商不是好的建筑商,一个不偷工减料的建筑商在建筑行业也混不大。
这是建筑界通用的逻辑,也是伍万行走在建筑行业的座右铭。
赵老先生在工地,伍万的所有手段都无法施展,的确是个麻烦。
伍万向田天局长说起,说赵老先生人老了,不适合在工地上,如果受伤或者死在工地上,那就不好收拾了。
田局长说,这是上头请来的,也不好拒绝。
田局长还有上头,这是肯定的。一个社会一个部门就是这样由一级一级的上头和下头组成的。
好在一点的就是,那些质监站的人都是赵老先生以前的部下,赵老先生监管的工地,他们基本上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一眼,然后在验收报告上大笔一挥,走人。
伍万以前曾经遇到过一次,那一次二层验筋,工地被质监站的某一个监理卡了一个月,就是说你不合格。伍万一开始嘴巴硬,不信邪,心想我按图施工,你有什么理由不给签字?
那个监理就是不签字,不签字的理由很充分,就是按照验收标准一项一项卡,人工现场施工不是用笔在纸上画,卡来卡去越卡也不合格。
最后,伍万只得认输,私下里给那个监理送了一个大红包,红包就如同画的一道符,符到鬼除。一切OK!
……
基础验筋合格,马上开始浇捣水泥混凝土。
赵老先生一直守在工地,他问丁一;“怎么还不开始浇捣?还等什么?
丁一找到了张文-革:“已经验收了,怎么还不开始浇捣?”
张文-革和一群工人在工棚里打牌。
丁一有些恼火:“张文-革,这么好的天气,大白天怎么呆在工棚里打牌?”
张文-革看都不看丁一,说:“我是听你丁一的还是听师傅的?师傅说晚上浇捣。”
丁一说:“晚上瞎灯熄火怎么施工?马上开工!”
张文-革说:“丁工,你是丁工,但你还不是老板,等你当了师傅的女婿取代了师傅我就会听你的。”
上午十点验收签字,按理说紧跟着就可以浇捣,但是工地上静悄悄的,只有工人们打牌的声音从工棚里传来。
伍万给丁一打来了电话。
丁一问:“师傅
,怎么还不开始浇捣?”
伍万说:“我自有安排,赵老师走了吗?”
丁一说:“没有。”
伍万说:“你劝他走吧,今天不浇捣了。”
丁一不解:“为什么?”
伍万说:“水泥供不上,你叫赵老师走吧。”
丁一和赵老先生说了伍万说的话。
赵老先生说:“水泥跟不上是个问题,最好是一次性浇捣,施工间隔太多会留下一些不必要的作业缝,对工程质量有影响。”
丁一说:“赵老师你走吧。”
赵老先生于是骑着自行车走了,走了二十几米远,又骑了回来。
丁一问:“赵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赵老先生说:“浇捣时一定要告诉我,打我BB机。”
丁一说您先去休息吧,我会的。
赵老先生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伍万来了。
伍万听到工棚里工人们打牌的声音,喊张文-革:“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不浇捣混凝土?”
张文-革说:“师傅您不是叫我们晚上开始吗?”
伍万说:“情况不断地变化,明天可能会下雨,马上开工!”
张文-革说是。立即呼喊工人开工。
一百多号工人涌出了工棚。
搅拌机打开了,振动棒开启了。
浇捣开始。
伍万把张文-革拉到一边耳语了一番,张文-革点头。
一斗车一斗车水泥混凝土浇在了基坑里,钢筋被混凝土包裹起来,形成人工石。
丁一看见,有三个工人在把基础的布筋一根根抽出来丢上基坑,基坑上面有两个工人拖着斗车,将那些丢上去的钢筋装进斗车后拖进仓库。
他们这是干什么!
丁一冲到基坑里,踹了一脚正在抽钢筋的工人:“干什么?你干什么!”
工人抬起了头,说:“张文-革叫我干的。”
这个时候,张文-革正坐在一边看着那个工人。
丁一走到张文-革身边质问道|:|“张文-革,谁叫你抽的钢筋!”
张文-革一点都不慌张:“莫大惊小怪。”
丁一气愤地说:“你这是在减料,严重地减料!”
张文-革说:“我知道。”
丁一吼道:“知道还不住手!”
张文-革说:“我听师傅的。”
丁一说:“是师傅教你这么干的吗?”
张文-革眨着眼睛,嬉皮笑脸地说:“师傅叫我干嘛我干嘛,听师傅的话跟师娘走。”
丁一喊道:“师傅教你吃屎你怎么不吃屎!你这是犯法!”
张
文-革说:“师傅叫我吃屎我吃饭,反正坐牢不得叫我坐牢。看别人坐牢比自己坐牢有味道。”
丁一喊道:“张文-革你放屁!”
张文-革一下子站了起来:“九指你对着我吼什么!你他妈看见我好欺负是不是?要问你去问师傅!犯法不犯法与我卵相干!”
丁一跑过去制止工人。工人木头木脑地说:“我听张文-革的,张文-革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给我记工分。要不你给我记工分我听你的。”
丁一对张文-革和工人没有办法,他跑到工地办公室。伍万和伍兰都在那里。
丁一说:“师傅,张文-革指挥工人偷工减料。”
伍万闭着眼睛,说:“是吗?”
丁一说:“工人将基础钢筋抽掉了不少。”
伍万继续闭着眼睛:“是吗?”
丁一说:“房屋的基础很重要,基础不牢,房屋就会出现问题,到时候一旦出现问题,就是不能解决的问题,有可能整个工程都要砸倒重来的,损失会十分惨重。”
伍万还是闭着眼睛:“是吗?”
很显然,张文-革的行为是伍万指使的。
丁一说:“我要给赵老师打电话。”从腰里抽出了手机。
伍万猛地睁开了眼睛,怒目盯着丁一:“丁一,你要干什么!”
丁一说:“我要给赵老师汇报情况。”
伍万对一边的伍兰说:“你告诉他!”
伍兰咳嗽了一下,说:“简短的讲,所有的工程设计都会加大系数,打个比方,办公楼的实际荷载是一千吨,那么,设计荷载就会达到两千吨。这实际上在设计中就已经考虑到了施工过程中的折扣问题。”
伍万接着说:“就是说,基础的钢筋就是抽掉一半,也能够满足实际的重量压力。”
丁一说:“伍兰,你是听谁说的?你知不知道有集中荷载和瞬间荷载?如果遇到地震,产生的瞬间荷载就是实际荷载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伍万说:“你丁一是自己忧天,地震破坏了房屋我们还要负责吗?那是天灾。”
丁一说:“师傅,你说我是杞人忧天,其实不是。所有的天灾其实都是人祸。”
伍万说:“丁一,按照你的搞法,我伍万赚他-妈-屁的钱?你以为接一个工程就那么容易?老子付出得太多了,这些付出都是他-妈的额外的付出,堤内损失堤外补,我不补回来我做冤大头?你以为我开慈善机构啊!”
丁一说:“师傅,我是这个工程的施工员,我要对这个工程负责。”
伍万鄙笑了一下:“丁一,你现在是这个工程的施工员,你明天就可以不是这个工程的施工员,给你一根棕毛你就拉起琴来了,你是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