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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三章 夺位

第六三章 夺位

万贯史上第二次南门争位事件,发生在这一年三月的最后一天。

等到争位真正开始的时候,江步月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小看了钱妍。也许这一次行动在钱妍不过是又一场不动声色的谋划,就如拢翠居出逃一般。只是前次她一门心思只想逃,这次却是不逃了。原来她一直在奋力爬高,然后就这么突兀而又自然地站到了与自己并肩的位置。江步月望着与自己一道坐在竞选台上的女子,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对方的深不可测以及不可捉摸。

“南淑眉,南门争位成功――”

有谁在兴奋地高声宣布,又有谁在大力欢呼?江步月恍惚中感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一座孤岛而不自知,她微带茫然的眼睛望向周遭两派人截然不同的神态和动作,一股强烈的失意与失落终于袭卷上了她的心头。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钱妍上位的第一条命令,便是任命江步月为万贯总号的大账房。

此令一出,在场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心里头都琢磨开了。要知道上一次的十年夺选之后,原来的柳大当家余生可就没再踏进过万贯总号的大门,如今南大当家此举是否别有深意?忆及此前江步月当家时对大账房的体贴宠溺,再看看现任大当家的面无表情。这,实在是太惹人遐想了呀。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眼睛全都炯炯有神地盯向原大当家。

江步月成为万贯第一把手十年整,从来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现在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视线竟也是一种莫名煎熬。

可是,真的要从此不进总号门,不见眼前人么?

江步月的眸子沉郁地望着夺位者的古井脸和脸上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

“属下遵命。”

那么长久的沉默过后,原万贯大当家折腰拱手,接下了任命。

时值初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江步月站在万贯总号的大门口,却恍惚觉得置身于初秋的时节,心头的温度正一日比一日地凉下来。

也许,五十年前柳大当家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她是否不该接下那个任命?

从大当家到大账房,真的不仅仅是职位称呼不同这么简单,一切都截然不同了。在最初的几日里,这份截然不同不仅让她面子里子全都不适尴尬,也让总号里的其他人都不自在。唯一没有任何不适症状的,或许就是那位永远面无表情的南大当家。

能进万贯总号的,毕竟都是人中龙凤,没过几日便都强悍地适应了两巨头身份对调带来的不适感。

现如今,唯一还没有彻底适应的恐怕就剩下自己一个了吧。江步月在心中苦笑,脚步稍顿之后,便往号里笔直走进。

坐在总账房里,不很熟练地拨打着那原本要送给阿妍的金玉算盘,江步月觉得心口堵着什么东西一般闷得慌,目光不由从账本移向门口。

当初为着能够见阿妍方便,她特地改了总账房的门位,离大当家的门口不过几步之遥。江步月望着那几步的距离怔怔出神,内心里有些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低估了与阿妍心与心的距离。

江步月心头涌出莫名的沮丧。自从坐到总账房,她倒是一心等着钱妍来刁难自己或者给自己难堪,但这些在她认为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却一件也没有发生。钱妍对自己与总号里的其他人一视同仁。这份无差别的待遇让江步月既失落又欣慰,深觉自己英明,若当初不应下这份差事,自己与阿妍恐怕从此如路人,不,一定是比路人还不如。而被心上人遗忘到角落里,在江步月而言,才是最痛的刑罚。

正当江大账房担忧着钱妍会否遗忘了自己的时候,不日之后她便受到了她的大当家特别的对待――钱妍邀她万贯山庄小酌。

大当家之位易主,万贯山庄自然也跟着易主。

江步月首次以客人的身份踏入万贯山庄,说滋味不复杂那自然是骗人的。她一步步地走在可诗可画的风景里,心里不免有所抽痛。回想起母亲惊闻噩讯时的病势加重,江步月的心头便不由沉了一沉,打定主意今天要早点回家陪伴憔悴的病中母亲。

江步月被下人迎入了山庄正厅。

深而大的正厅里,佳人已久候。

江步月没想到钱妍会在正厅请她小酌。

只见正厅深处,摆了小桌小垫,桌上一壶两盏,还有一叠细麻纸。江步月直觉那一叠纸才是钱妍邀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只是不知对方打的到底是怎样算盘?

江步月希望能从钱妍的脸上寻出一些讯息来,但可惜面对着面瘫钱妍,她自然毫无所获。

现任万贯山庄的庄主声音清冽,有一种冰凌撞击般的悦耳感。

“江大账房,请坐。”

江步月因着这冷淡的称呼而有所不喜,而同时又为两人能够这般对坐独处而心头喜悦,闻言便在对面坐下,目光热热地望着对面的女子。

钱妍对她眼中的热情仿若未觉,只执壶倒酒。

江步月连忙直起上半身,殷勤地道:“还是我来吧。”

钱妍也不推让,静静地望着江步月的动作。

江步月执起酒壶,当酒壶中深绿近黑的液体流入通体浅碧色的玉杯中时,她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变了。

当她微惊的目光望向小桌对面时,她仿佛看到钱妍眼中的戏谑。

“你在害怕么,江步月?”钱妍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而这份毫无情绪却奇异地给她的声音染上了冰冷无情的色彩,竟莫名地让人心生寒意。

江步月抿紧了唇,望着杯盏中那诡异的绿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笑道:“你不会让万贯大账房成为一个哑巴,所以,我又何怕之有?”

“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钱妍的声音不冷不淡。

江步月回忆起以往错事,很勉强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听钱妍说道:“这是我自制果酒,今日开取第一坛,特邀山庄旧主共饮。”

江步月的唇抿得不由更紧。她缓缓举杯,酒液入喉,但觉一股涩涩的果味回荡在唇舌之间,未久,一股淡淡的甘醇滋味在味蕾上苏醒。这般奇妙滋味令她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讶之色。

钱妍玉盏离唇,见状说道:“先苦后甜,滋味如何?”

江步月笑回:“极好。”

钱妍将酒盏放回小桌,目光静静地望着江步月,问道:“若是先甜后苦,滋味又当如何?”

江步月品出她语中双关,苦笑道:“那一定很糟糕。”

“相信我,更糟的滋味还有。”钱妍静定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定在小桌那一叠纸上。

江步月强忍着扑上去马上看的冲动,问道:“此话何意?”

钱妍也不卖什么关子,示意让她自己看。

江步月捧着细麻纸,一遍看下来便浑身如堕冰窖。她又来回看了两遍,这才放下纸来,汗潮的两手放在漆黑的小桌上,立时印出热气来。

“你哪来的这些?”江步月额头都沁出汗来。

钱妍浅尝着果酒,良久,才言道:“这便是身处高位的好处吧。南家遗孤做了万贯第一把交椅,自然便有人拿当年血案的蛛丝马迹当奇货,巴巴地送来与我。”

江步月面露急色,盯着纸张半晌,冷笑道:“那又如何?这些都不过是猜想猜测,并无证人证物、真凭实据,你别想以此要挟与我!”

钱妍的目光仿佛也冷了下来,道:“我若有证人证物呢?”

江步月面色骤然一白,看到钱妍的目光里仿佛满带了嘲讽,她定了定神,才道:“你若有确实的证人证物,想必我江家人已然沦陷大牢。”

“如你所说,我还真没有。”钱妍的目光仿佛又冷了几分,她浅饮了一口深绿的果酒,淡淡而言。

江步月闻言,不由着实松了口气,却听钱妍说道:“只是看你慌成这样,想必里面有诸多细节与实际相吻合吧。我若将这些卖与坊间说书人,你说能不能卖到个好价钱?”

江步月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钱妍的目光里似乎浮起嘲弄之意:“到那个时候,也许永远不能将你的母亲定罪,但你的母亲也将永远洗脱不了谋杀罪的嫌疑。这份嫌疑会一直跟着她,跟着你们江家……”

江步月面色惨白,陡然站起,道:“你想怎样?”

“你以为呢?”钱妍似乎很欣赏她此刻的表情,望了片刻,才抬手从桌几下面抽出两张纸来。

江步月定睛一看,竟是一式两份的奴婢买卖文书,也就是卖身契。

原来,钱妍竟是,要逼她为奴!